转向其余三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此事非同小可。百万镖银过境,江湖上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
周子陵已将信笺折好塞回信封,他嘴角微微上扬,右手拇指推开剑鞘卡簧,短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在脸上,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冰冷,冷笑道:“正好会会各路英雄。”
刀疤脸突然按住周子陵的手腕,手上的力气很大,周子陵挣了一下都没能挣脱:“周兄且慢。这事透着蹊跷。”
转向陈三,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总镖头押送如此巨款,为何要四处传信不怕走漏风声”
陈三脸色变了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白了几分,后退半步,眼神开始闪躲:“这……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砰”的一声,雅间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带着四个校尉闯了进来。为首的锦衣卫三十五六岁年纪,面容冷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腰间绣春刀刀鞘上的铜饰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本官保定锦衣卫百户张承宗。”
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陈三身上,眼神像一把钩子,似乎要将陈三的秘密都勾出来,“方才接到线报,说有江湖人士在此密谋劫镖。”
褐衣老者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动作不卑不亢:“张大人明鉴。老朽几人只是在此饮酒闲谈,何来密谋之说”
张承宗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向陈三腰间令牌,动作快如闪电。陈三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右手已按在刀柄上,手指微微颤抖。四个锦衣卫校尉立即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锋指向陈三,屋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福威镖局的人”
张承宗盯着那块黑木令牌,声音冰冷:“本官记得,上月沧州分号遭劫,死了十七个镖师,令牌尽数遗失。”
陈三额头渗出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右手微微发抖,眼睛不停地在众人和锦衣卫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周子陵突然挡在他身前,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张大人,这位兄弟初来保定,不知规矩。若有冒犯,在下替他赔罪。”
张承宗目光在周子陵脸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随后突然转身:“走。”
五名锦衣卫如来时一般迅速离去。
陈三长舒一口气,向周子陵抱拳,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多谢周大侠相助。”
周子陵摆摆手,转向褐衣老者:“赵老,您怎么看”
被称作赵老的褐衣老者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锦衣卫突然出现,绝非偶然。看来这百万镖银的消息,已经惊动了官府。”
刀疤脸压低声音,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听说,这批银子是江南织造局上缴内库的税银,因运河结冰才改走陆路。”
矮胖汉子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若是官银,黄河帮未必敢动。但若是私银……”
“私银”周子陵挑眉,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什么人的私银能有百万之巨”
赵老轻咳一声,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慎言。此事水深,不是我等能掺和的。”说着,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四人先后离去,只留下陈三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解开皮袄领口,从内衬暗袋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白玉佩——上面精细地雕刻着一朵莲。将玉佩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保定府城南,黄河帮分舵。
蒋天寿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对铁胆。这人五十出头,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左额贯穿至右颊,显得狰狞可怖。穿着锦缎袍,腰间玉带上挂着一柄鎏金鞘的短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狠劲。
“消息确认了”
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下首站着的精瘦汉子抱拳道:
“回帮主,醉仙居的眼线亲眼所见。福威镖局确实接了百万镖银,三日后从保定出发,走官道进京。”
蒋天寿铁胆转动的速度加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林震远那老狐狸,居然敢接这种镖。”
突然停下动作,眼睛看向精瘦汉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官道沿途可有我们的人”
“拒马河渡口、黑松林、十里坡三处都有兄弟守着。只要帮主一声令下……”精瘦汉子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蒋天寿抬手打断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犹豫:“不急。先去查清楚,这批银子到底是什么来路。若是官银,咱们碰不得;若是私银……”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就让林震远尝尝‘断江刀’的厉害。”
精瘦汉子迟疑道:“帮主,听说锦衣卫已经盯上这事了。新来的张百户……”
“锦衣卫”
蒋天寿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备一份厚礼,今晚我亲自去拜访张百户。这世上,没有银子敲不开的门。”
说着,将铁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同一时刻,保定城西一处隐秘宅院。
陈三——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白莲教香主陈平——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幅白莲圣母画像。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
“圣母在上,弟子已按计划将消息散布出去。”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动作虔诚而庄重:“黄河帮、锦衣卫都已上钩。”
阴影中走出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做得很好。总坛已派‘青莲使者’带二十名死士前来接应。这批银子,必须到手。”
陈平低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弟子明白。只是福威镖局实力不俗,林震远更与五岳剑派关系良好……”
“不必担心。”
黑衣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此物下在镖师们的酒食中。任他武功再高,也难逃‘千日醉’的药力。”
陈平双手接过瓷瓶,小心收好,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黄河帮那边……”
“让他们先去碰个头破血流。”黑衣人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算计,“等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坐收渔利。”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保定府的冬夜,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