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你成亲后就再也不是我认识那个魏老三了,”王五瞪大眼睛,“你这一套从哪儿学来的?老子就说这亲成不得,当初好好的一个汉子,怎么现在成了这模样?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总挨郎小爱训,才有了这种孙子脾气,不是这种婆姨你讨来干嘛?要是敢跟我瞪眼睛,我早把她休回家了。”
白马上的玄甲身影动了动,顾怀面无表情地投注下目光,看向王五:“成了亲有了家室,当然会稳重许多,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骨子里还是当初的山贼性子?你自己乐意打光棍也就算了,别总是想拉老三下水。”
王五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少爷你自己不也是没成亲的光棍...”
好好的战场肃杀气氛被王五一搅合,顿时充满了某种诡异的喜剧色彩,一旁的几个王旗亲卫连忙移开目光,连脸都憋得通红也不敢笑出来,看得骑在踏雪上的顾怀额头青筋直跳。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顾怀斥道,“想上战场搏命,成全你就是了,如果战场出现意外,需要王旗亲卫冲阵,让你去带!”
刚才还怂头搭脑的王五一听就来了精神,连忙应声,但听出顾怀的语气里对战场形势有些不乐观,他好奇问道:
“少爷,你对李易没信心?”
顾怀轻轻摇头:“不是没信心,而是这种正面的厮杀太容易出意外,没有任何人敢保证自己能赢...你看,辽人当然不会坐视重甲步卒冲击隘口,他们已经出招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战场,很快便有眼尖的人发现,在面前这片燕山外的平原上,已经结成突阵走完大半路程的魏国重甲步卒外围,出现了些疾驰的身影。
辽国草原轻骑。
对比起那些需要着甲需要配备大量辅兵的重骑,这些被辽国从草原上征召的轻骑,自有自己的一套战法,或许在这次南下保卫中京道之前,他们前不久还曾在草原上游牧,那种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让草原上的辽人成为了天生的猎手,战场对于他们来说,是动态和变化的,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在高速的奔袭中,放干敌人的血。
正如现在他们要做的一样。
燕山山隘旁的密林后,突兀出现了大批量的骑兵,从出现到加速到拆分绕袭向魏军两翼,只花了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对于这个时代一向需要大量时间完成集群转向加速结阵的骑兵来说,完全是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但只需要扫一眼他们的着甲率,以及那几乎完全散乱的阵型,便能知道这种奔袭速度的代价是什么。
被步卒环绕的丁良弼很快意识到了这些辽国轻骑要做什么,在战前的推演中,针对辽军的不同兵种,李易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案,所以当意识到在突进山隘之前魏军根本不可能甩开这些轻骑后,丁良弼就立刻传令:
“举盾!”
果然,在靠近射程第一时间,那些轻骑便纷纷在马鞍上挺直身子,开弓拉弦,密集的箭雨立刻覆盖向步卒方阵,然后钉在辅兵举起的塔盾上,发出如同雨落的连绵声响。
“举枪!”
传令军官的声音此起彼伏,远处的辽骑卡着距离远远环伺,交替上前放箭,然而在箭雨的间隙中,外围举起塔盾的辅兵立刻让开道路,露出后方的神机营士卒,三段击阵型快速成型,随着令旗挥下,无数枪鸣响起,抢在箭雨之前,袭向那些正喊着草原话的骑兵。
中弹落马的声音不绝于耳,也有神机营士卒中箭倒下,然而以往屡屡在战场上无所不利的火枪,在经过魏辽长期的战争后,也终于成了双方厮杀中被默认被习惯的一环--那原本就颇为杂乱的轻骑绕袭阵型只不过更乱了一些,但并没有散开,而且他们明显知道火枪的极限,游弋射箭的距离恰好卡着火枪的极限射击范围,子弹的下坠在这个距离上完全无法避免,所能造成的杀伤实在有限。
而他们的又一轮箭雨却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再一次降落到魏军步卒的头上,逼得塔盾再一次举起,神机营再次隐入方阵。
山坡上的顾怀目光微微一动,身子前倾,看着那些游离在步卒方阵外围不断骚扰放箭的轻骑,轻声道:
“看起来草原上的辽人这些年也没闲着,走不通火器,便想到了改进弓箭,用射程换威力么?”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