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人很快就走进了李嗣源的卧房,后者现在已经可以下地,只是面色仍稍显病态白,虽说李嗣源平常也确实是个白面书生样。
听闻李存忍的来意后,李嗣源倒没什么异样表现,只是捻须笑道:“义父设宴,是天大的恩赏,岂能不备礼品十三妹且稍待一二,为兄去拿件东西。”
李存忍遂点了点头,欠身道:“大哥自便。”
于是李嗣源就对李嗣昭招了招手:“三弟,随我来。”
李嗣昭便对着李存忍点头笑笑,跟着李嗣源走进一间书房,待进入此间,李嗣源先是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然后脸色才瞬间一变。
他额上的汗立刻就渗了出来,口中来回念着“鸿门宴”三字,拽着李嗣昭就往里走。
李嗣昭还有些不明所以,奇怪道:“大哥,你这是何故”
李嗣源擦着汗,在书桌的隐秘角落里拖出一方暗格,寻出里面的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张纸条,细细扫着上面的字迹,表情才悄然轻松了些。
他道:“三弟,不管如何,稍后见到义父后,无论义父如何试探,都要老老实实承认这些年的事,不必管我。”
李嗣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压低声音凝重道:“大哥,出了何事”
“义父此番突然召你回来,本就有点唐突,按照他的脾性,又怎可能无故宴请我们”
李嗣源道:“或是这些年我暗自让你在外积攒实力的事情被察觉了,义父对你不太放心,才有今日的鸿门宴来试探你我的忠心,届时你老实承认,方能渡过此劫。我让你做的事都算小事,义父若是起了杀心,犯不着设此鸿门宴。且说我反正一直都受义父猜忌,再吃一些罪名不算什么,若能将你摘出去,反而能因祸得福。不管如何,为兄也一定要保下你。”
见他说的诚恳,李嗣昭瞬间动容,一把扶住了李嗣源的胳膊,感动道:“大哥……我岂能……”
“唉,为兄早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些年就不该让你出去冒险。”李嗣源则只是懊悔,道:“平白将你拉扯进来受到义父猜忌,为兄惭愧啊……”
“大哥,岂能怨你”李嗣昭有些愤愤,压低声音道:“老东西没有识人之明,若非他一意打压通文馆,大哥何需想办法给自己留退路大哥放心,我必定只忠心你一人!”
李嗣源叹了口气,只是道:“不可耽搁,你记着此事便好,别让十三妹起了疑心。”
“哼,早晚让这娘们识得谁才是晋国的人主!”
“走吧、走吧。”李嗣源匆匆拿了一些珍藏的好玩意,分给了李嗣昭一些,然后才出门而去。
李存忍护送二人入城,并带二人进入王府赴宴,期间李嗣源和李嗣昭谈笑风生,倒不像是去参加鸿门宴,而是真的去叙父子情谊。
“说来,魏王(李星云)不过区区两人,倒霸占了整整一座宫城,让义父受了委屈。”
进入晋王府,李嗣源回头对李存忍道:“通文馆这些年积攒了一些财货,十三妹可以代为兄给义父讲一讲,通文馆可以把这批财货拿出来,再给义父建一座宫室。”
“大哥好意,想必义父会心领的。”李存忍言辞简单:“不过当下时局,义父恐没有心情新建宫室。”
李嗣源便笑道:“还是十三妹深思熟虑,为兄愚见了。”
三人很快到了设宴的厅堂,李克用还没到,李嗣源和李嗣昭便先进去等候,而李存忍竟然亦也入席,只不过是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一侧。
“十三妹坐那么远作甚”李嗣昭有些警惕。
倒是李嗣源摆手一笑,道:“想来还从未与十三妹一同饮过酒,难不成今日还有意外之喜”
“是意外……也是惊喜。”
听见外面传来了笑声,李存忍率先起身行礼,而李嗣源和李嗣昭也马上起身弯腰抱拳,原来正是李克用被一侍女推了进来。
见李克用笑的尤为爽朗,李嗣源也仿若发自肺腑的高兴,抱拳道:“孩儿斗胆,义父可让孩儿知晓喜从何来”
李克用抬手挥退身后侍女,兀自推着轮椅停在上首,回身淡笑:“钦天监昨日上书,言夜观紫微垣有客星犯斗,太白经天,应有强臣凌主,储位更迭之象。听闻大郎博览群书,应当知晓一些天志,可否替本王解惑”
李嗣昭脸色一白,而似有万般思绪来应对此局的李嗣源更是头脑发空,笑色僵在脸上。
李克用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似笑非笑的先看着李嗣昭,复而又去看李嗣源,脸上的表情很有兴致。
而李存忍不过只是跪坐在门口,一言不发。
大门没有关,阳光从外面映照进来,照的李嗣源浑身凉飕飕的,他干笑了声:“孩儿觉得,这天象,或正好映射梁朝……”
“只映射梁朝”李克用抚须发笑。
“义父……”李嗣昭白着脸道:“大哥绝无半点异心,诸等准备,不过是为了自保。世子地位根深蒂固,大哥何能威胁世子,更何能凌迫义父您”
“他,自然没这个本事。”
李克用呵笑一声,“可若加上不良帅,就不好说了。”
李嗣源二人同时脸色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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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上,袁天罡负手而立,看着山下人潮涌动,有甲士滚滚由西向东而来。
一面若丑角的伶人正举着兵符在阵前尖声嘶吼:“世子有令,通文馆图谋不轨,已于太原兴兵造反,晋王安危,尽数系于我等。奉世子军令,西路军入太原,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