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受封之人依照惯例入宫谢恩,柳明诚、杜含不在京中,按规矩该由柳忱、杜延年代为谢恩,柳忱是来了,杜延年却借口公事繁忙没有亲自来,而是让杜心悦代为入宫谢恩。如果杜心悦只是家中女眷,这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鉴于她目前也有个官身,如此作为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杜延年藏的什么心思祁翀当然清楚,索性就由他了,反正能跟小女友多一次见面的机会,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恩之后,祁翀照例勉励了众人几句,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随后便让众人退下了,单独留下了柳忱、柳恽、邹浩、崔铉和杜心悦,又打发人喊来了方实,名义上是另有要事吩咐,实际上却是兄弟们小聚一下,一起吃烧烤。
除了自家未婚妻外,那几位都是实打实的好兄弟,祁翀屏退了所有内侍,让众人不必拘礼,众人便也真的不再客气,在西暖阁铺了地暖的地砖上席地而坐,烤起了鹿肉。
“这鹿还是咱们那年抓的母鹿下的崽儿呢,已经繁殖了好几窝了。”祁翀看着正在翻烤鹿肉的柳恽和方实笑道,“姑祖母的农庄撤了以后,地都分给了望州的百姓,那一圈鹿被老秦留下了。秦征本想接他来京城养老,可他不愿意离开望州,就干脆在望州养起了鹿,今年入冬的时候,就巴巴地托了商会送了十头进京,一半给我,一半给了姑祖母。”
柳忱恍然大悟:“我说老四和婉莹最近怎么动不动就往马圈那儿跑呢?肯定是喂鹿去了!”
“老四最近书读的如何?”祁翀随口问道。
柳忱苦笑道:“老四读书没天赋,习武怕吃苦,就只贪玩得很。父亲和我都不在家,母亲也管不住他,眼见得是文不成武不就了。不过,祖母倒是很看得开,说一家之中子弟不可能个个出息,老四只要不走歪路就由他玩去吧,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富贵闲人。”
祁翀赞许地点点头:“果然还是咱家老祖宗有智慧,这话说的对。义父封了郡王,他将来跑不了一个公侯的爵位,爱玩就让他玩吧!倒是你,”祁翀话风一转,“你封了郡王世子,就不好再去考科举了,断了你的正途出身,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十年寒窗的辛苦和义父的期待。”
“大哥别这么说,”柳忱推心置腹道,“做文官位极人臣也不如一个可以传给子孙的爵位实惠,再说了,我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自己清楚,我读书不如父亲,就算考科举成就也不可能超过父亲,总要令他失望的。这两年我不肯应试,未尝没有逃避之意,如今也好,不用去跟寒门士子抢那么几个名额了,倒也是一身轻松。”
柳忱这话听得祁翀既惊讶又受用。惊讶的是,他从不知道柳忱在科举这件事上压力这么大;受用的则是那声“大哥”,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在望州时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想了想祁翀又道:“话虽如此,可你还是得学习治国理政之道。这样吧,年后你去内阁,原来的侍中令正好也要外放了,以你如今的身份做个侍中令是合适的。多跟杜相他们学学,那些老家伙们的花花肠子且够你学几年......”
祁翀话未说完,突觉不妥,想起杜心悦在侧,忙心虚地侧目斜觑,却见心悦正专心致志地翻着一本从御书房里拿来的书,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顿时心里踏实不少。
柳忱却摇了摇头:“大哥,我还是想去地方任职,内阁什么时候都能进,但眼下地方显然更需要人做事。还有,幼德也是这个心思。各路裁撤之后,梁世伯肯定也要进京的,父子俱在朝,难免遭人闲话,更何况还有鲁王的关系。所以我们还是去地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