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男人熟悉的呓语声在意识中回荡,恍惚睁眼,入目是刺目的白,窗帘随风而动。
病床上,
苏云眠缓缓坐起,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出声的人,病房里只有她一人,记忆也在慢慢回拢。
记起来了。
她和孟梁景去参加宴会。
枪声响了。
手指慢慢收紧,纯白的被面扯出褶皱来,她记起来了,好多好多血,好多血,怎么捂都止不住,指尖触及的身体没了温度,渐渐冰冷。
病房门突然推开。
“夫人,你醒了。”
郎年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床上,神色呆愣的女人,忙走近了些,“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他按了床头铃。
苏云眠缓缓摇头。
很奇怪,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悲伤难过都没有,也没有快乐,更多的是不真实的恍惚,眼前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好像隔了一层水膜。
朦胧不清。
哦对,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佛朗西斯,还有郎年......人,救回来了吗?
她张嘴想要问。
“啊......”
开口却是破碎的啊呜声,她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不出话了,发不出声音。
胸腔憋闷难受。
郎年也瞧出不对劲,等不及按床头铃,跑出去叫来医生。
很快,
医生过来看过却是摇头。
“她这是心理原因导致的暂时失声,药物不起作用,还要她自己想通了,解开心结才行,尽量别再让情绪有太大波动,顺其自然也能好的。”
送走医生。
病房里,两人相顾无言。
苏云眠刚开始还有些慌乱,现下却已经平静了,止住说话的本能,示意要来手机,她在上面敲出几个字给郎年看。
【他怎么样了?】
郎年表情一瞬难言。
风吹入窗内,纯白窗帘飘扬,许久他才压抑着嗓音开口,“夫人,先生他,走了。”
【走了?】
郎年侧头避开苏云眠茫然投来的视线,下意识握紧拳,“夫人,再有几天就是,葬礼了。”
葬礼?
哦,所以,他死了?
死了吗?
呆坐在床上一会,一股疲惫感自心间起传递至四肢百骸,重重将她摔在床上,凤眸无神凝望着洁白的墙顶。
他死了啊。
苏云眠脸上恍若稚童的茫然刺痛了郎年的眼,他有些受不了地蹲下身,手用力压在床边克制着想要把人抱在怀中安抚的本能,开口是碎裂的沙哑。
“夫人,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
为什么要难过?
那个总是逼迫她、欺骗她、利用她、伤害她......无法无天、高高在上的傲慢混蛋死了。
她为什么要难过?
她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开心,什么感觉都没有,哦,也不是没有......好累啊,她好累好累。
她想歇一歇。
......
几天后。
一身黑裙的苏云眠出现在殡仪馆,捧着手中的白玉骨灰罐,面无表情,眼里死水一片,掀不起半分波澜。
心内却是感慨。
无论再怎样出身高贵,再怎样强势优秀,死后也和多数人一样,只是一捧别无二致的灰。
只是......
她用手机敲出话给一旁的郎年看,“为什么这么快烧掉?不是要先停灵吗?”
未免太快了。
几天前在罗马出事,她昏迷后醒来就在国内了,郎年说是担心科西奥会继续针对他们,毕竟国外是他的主场,就调派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
今天出院来这里,
她本来是想再看一眼孟梁景,到了才知道,人竟然已经被烧掉了。
“是先生父亲的意思。”
郎年解释,“他希望在太太知道前,以最快的速度办完葬礼,尽快结束这件事。”
苏云眠抿紧唇。
也是,方凝心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次葬礼她自然也不会来......可这么大的事,又能瞒多久,而且这可是她的孩子。
不过,
也是没办法。
心内长叹,她转身,捧着玉石骨灰罐大步往殡仪馆外走,黑色裙角翩然。
几乎是刚出去,就被无数镜头对准,闪光灯刺目,她闭眼闪躲的瞬间下意识护住怀里的骨灰罐,心里升腾起怒意......这群无良媒体,怎么可以堵在这里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