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一眼,好吗?”
她的眼睛在身后冷冷地注视着他,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定要吗?”拉希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班宁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
拉希姆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递出了公文包。
班宁接过包,熟练地打开,指尖划过终端表面的金属纹路,确认无误后,她轻轻合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很好。”她轻声说。
拉希姆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你真是一个讲信用的女孩子——”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枪响。
拉希姆的身体猛地一颤,踉跄几步,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鲜血正从三个弹孔中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长袍。
他艰难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班宁。
“你……为什么……”
班宁缓步走近,军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因为赛伊德大人不喜欢背叛者。”她轻声说,语调轻柔,却像是毒蛇吐信。
拉希姆的呼吸变得急促,视野开始模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失血过多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变得困难。
“你……你答应过……”
班宁笑了,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
“答应过什么?让你带着宝贵的量子储存终端,远走高飞?”
她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逗弄一只垂死的动物。“拉希姆教授……哦,不,可耻的小偷拉希姆,你这种人,真的以为自己配活着离开吗?”
拉希姆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班宁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
“认识他吗?”
拉希姆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照片上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法海姆国王,阿萨拉的前统治者,也是拉希姆曾经的庇护者。
“你……你怎么会有……”
班宁的笑容加深了。
“赛伊德大人查得很清楚。你曾经是法海姆的鹰犬,阿萨拉参议院的终身议员,靠着出卖恩师、岳父、兄弟,甚至国王本人,一步步爬到高位。”
她顿了顿,语气讥讽,“可惜,最后连法海姆都受不了你的贪婪,勒令你‘弃官从教’,滚去当个图书馆馆长。”
拉希姆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班宁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次是一个年轻男子,面容英俊,眼神锐利。
“你的学生,阿米尔,还记得吗?”
拉希姆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发现了你在暗中贩卖国家机密——给哈夫克——你放心,我不可能冤枉你,只不过证据我没带过来——准备举报你。”班宁的声音轻柔得近乎残忍,“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拉希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班宁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自顾自地继续道:
“你伪造了他的自杀遗书,把他从图书馆顶楼推了下去。”
拉希姆的手指抠进地面,指甲断裂,渗出血丝。
班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赛伊德大人不是傻子,大家都不是傻子,拉希姆。像你这样的人,拿到终端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怎么用它换取更高的价码,鬼才相信,你想要拯救阿萨拉,拯救广大人民群众呢。”她轻轻踢了踢他的肩膀,“所以,杀了你,对赛伊德大人来说,是最保险的选择。”
拉希姆的视野开始发黑,意识逐渐模糊。
他的嘴唇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有一口鲜血涌出。
班宁冷漠地看了最后一眼,转身拿走公文包,默默离开。
烈日依旧灼烧着大沙漠,拉希姆的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中,无人问津。
……
地中海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拍打在班宁脸上,班宁蜷缩在渔船散发着鱼腥味的货舱里,耳朵紧贴着锈迹斑斑的舱壁。
每一次引擎的异常震动都让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手枪。
这艘偷渡船正载着她和十五个同样见不得光的乘客,在GtI与哈夫克集团的海上巡逻线之间穿行。
\"还有三小时到西西里。\"船舱门被拉开,船长油腻的络腮胡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黄光,\"别死在老子的船上,女士。\"
班宁没有回答,只是将装着量子终端的铅制盒子抱得更紧了些。
一天前从拉希姆身上抢出这个装置时,她没想到会为此横跨半个地球。
渔船在墨西拿海峡的波涛中剧烈颠簸,班宁的胃里翻江倒海。
当西西里岛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晨雾中时,她第一个跳下船,甚至没等船完全靠岸。
海水浸透了她的靴子,冰冷刺骨。
\"证件。\"码头上穿着皱巴巴制服的海关官员头也不抬地伸出手。
班宁递上一本瑞士护照,照片上是她染成金发的样子,名字写着\"艾琳娜·克劳斯\"。
官员机械地盖上章,甚至懒得比对照片——战争时期,西西里的边境管制形同虚设。
火车站挤满了逃难的富人,他们带着路易威登的行李箱和惊恐的眼神。
班宁买到了最后一班开往北方的车票,车厢里弥漫着汗水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气味。
一个哭闹的婴儿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总比被GtI的侦察卫星锁定要好。
列车穿过意大利北部的丘陵地带时,班宁在厕所隔间里更换了身份。
金发假发被塞进背包,露出她原本的黑色短发;隐形眼镜取出后,棕色的瞳孔变成了冷冽的灰蓝色;护照换成了德国记者证。
当她重新出现在车厢时,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女士,您的咖啡。\"乘务员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班宁道谢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柏林口音。
米兰转机时,她看到机场大屏幕上播放着哈夫克集团的前线战报。
班宁压低鸭舌帽,从容地走向飞往布达佩斯的登机口。
东欧的天空布满阴云,班宁在布达佩斯机场又换了两次身份,最终以俄罗斯能源公司雇员的身份登上了飞往中立国瑞典的航班,随后转机莫斯科。
当飞机降落在谢列梅捷沃机场时,一场冻雨正肆虐着跑道。
莫斯科雨后的寒冷让班宁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
她买了杯热茶暖手,在公交站等了四十分钟才搭上去杜布纳的郊区班车。
由于前线的战况紧急,车上大多是老人和带着购物袋的主妇,没人注意这个穿着普通大衣的年轻女性。
班车司机是一名残疾老兵,他的伤是十几年前,在顿涅茨克侦察时,被无人机的燃烧弹造成的。
“到站了——哎呦,新面孔啊,这里可不是旅游胜地啊?”
司机也没有管她太多,关上车门走了。
在这里,看不到莫斯科的颓废和衰落,整洁的小镇座落于美丽的绿荫和草地之中,这里时光停止了流动,可以看到列宁的塑像,在小镇的出口,那条穿过伏尔加河底的隧道口上方还有苏联时代的一行大字“劳动光荣”。
班宁按照记忆中的地图走向小镇边缘的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中俄联合高能物理研究所杜布纳分所,十年前中国援建的超级计算机\"天河-E\"就安置在这里。
由于俄罗斯的大型计算机结构落后,操作困难,中国人在这里安装了这台在当时十分先进的巨型计算机,由中国工程师控制着,在上面运行的软件都经过他们和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审查。
如果这台计算机有感觉的话,它一定会感到孤独,因为它在这儿安家的十年时间里,绝大部分时间只是在空转和定时自检,只有在杜布纳的莫斯科大学数学与计算机学院的几个研究生通过一楼的终端传给它他几个计算程序,这样就可以写论文的时候找点素材,那些东西,它用熟睡时残留的神经就能解决——现在那些学生们都在位于古比雪夫的GtI电子对抗处里,和来自中国电子科技大学、闽南理工学院的战友们并肩作战,日复一日对抗着哈夫克数以万亿计的电子攻击。
\"证件。\"门口的警卫裹着厚大衣,声音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
班宁递上一份印着俄文和中国国徽的文件,这是赛伊德为她准备的最后一张王牌——中国科技部特派员的身份证明。
警卫仔细检查了文件上的防伪标记,又对比了她的面孔与照片,最终不情愿地按下了开门按钮。
“你一个中国人,长得怎么像中东人啊?”
“好啦好啦,我是塔吉克族人,叫地丽那孜·帕尼克,我们是长得比较奇怪的中国人……”
\"行行行,国家太大了就是奇形怪状的……对了,机器很久没人用了,\"警卫嘟囔着,\"电费都欠了三个月。\"
班宁塞给他一卷哈夫币:\"那就麻烦你通个电。\"
机房比想象中还要老旧,巨大的黑色机柜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中国制造的标识已经褪色,但机器本身的钛合金外壳依然完好无损。
班宁抚摸着机柜侧面刻着的\"天河-E\"字样,嘴角微微上扬。
这台十年前的超级计算机虽然已经落后,但对她手中的量子终端来说,正是完美的解密工具——足够强大,又不会留下数字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