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抽出第一张卡片,看了眼:“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后悔过做《不要玩这个游戏》?’”
陆羽听完,沉默了几秒。
他慢慢放下水杯,望着舞台边缘那道看不清的黑影,像是在整理一段旧回忆。
“刚开始的时候,有。”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疲惫。
“那时候我们真的太苦了,没人投我们,没人信我们,连我们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
“我们试图说‘游戏也可以讲情绪’,结果连平台都不愿推荐,因为‘不够刺激’。”
“我们说‘叙事可以没有目标’,结果被人骂是‘没设计’。”
“那段时间,每天睁开眼都想删库跑路。”
“可后来,有玩家发来邮件,说他因为玩我们的游戏,从自杀群里退出来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条路对不对我不知道,但它值了。”
林峥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所以,你不后悔了。”
陆羽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淡然:“不后悔了。”
林峥抽出第二张卡片,念道:“第二个问题——‘你最想对玩家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陆羽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下头,十指交叠,像是把这句话反复咀嚼了一遍才吐出声音。
“我想说的是——谢谢你们,没有放弃‘听’。”
“在这个到处都是大声喧哗的时代,是你们选择了一个安静的故事。”
“我知道你们不是因为好玩才留下。”
“你们是因为……想被懂。”
“而我们……也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不是一个人。”
林峥看着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把卡片轻轻放下。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不是任何主持人可以追加的。
“最后一个问题。”林峥拿起第三张卡片,扬起眉毛,“这个问题来自一位十七岁的女生,她说——‘如果我也想做游戏,但我没钱、没资源、没人支持,我应该坚持吗?’”
这一次,陆羽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从沉静中升腾出的坚定。
他坐直身体,望向镜头,仿佛要穿透镜头那一端的漫长距离,直达那个女孩的世界。
“我想告诉你——你已经开始了。”
“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在路上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钱,没有资源,甚至没有电脑。”
“我是在网吧里写的第一个剧本,用的是盗版的引擎,连鼠标都是坏的。”
“我也被人骂、被人笑,说‘你不适合做游戏’,‘你没天赋’,‘你不懂市场’。”
“但我没有停。”
“不是因为我有多牛。”
“是因为我没有退路。”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就别听那些‘现实的建议’。”
“因为现实,是要你放弃梦想的。”
“你不需要一开始就做出一款世界级的作品。”
“你需要的,是每天往前挪一厘米。”
“那就够了。”
林峥望着他,神色静默,眼中却有光在微微闪动。
整个演播厅,陷入一种奇妙的安静。
有观众低头擦了擦眼角,有人轻轻点头,还有人,已经默默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好了。”林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节目最后一个环节,我们有个小惊喜。”
屏幕亮起,陆羽面前的桌子上,缓缓升起一个透明立方体。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手写的文字。
那是《不要玩这个游戏》的第一句台词——
“你可以选择不玩我。”
林峥解释道:“这是你三年前在B站上传试玩Deo时的手写稿,我们请你当时的编辑朋友帮忙找到了它,特地复刻出来。”
陆羽望着那张纸,眼中浮现出久违的错愕。
那张纸,是他高烧39度时,在出租屋用饭盒垫着写下的。
他当时坐在地板上,穿着一双破了洞的袜子,写完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只想一句话:
“没人会玩这个游戏的。”
可现在,它被框在灯光里,如同某种纪念碑。
陆羽伸出手,指尖轻触那层透明玻璃。
他忽然笑了。
不是客套的笑,也不是节目需求的笑,而是那种久别重逢的笑。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也记得那句话。”
林峥郑重地伸出手:“不,是我们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们告诉我们,原来游戏,也可以是另一种拥抱。”
当《桃源乡》正式上线的第三周,全球下载量突破两千万,Stea评分稳定在9.7,海外主流游戏媒体集体盛赞这款“中国式慢生活像素神作”时,国内的财经圈、商业圈却悄然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转向。
这一次,他们不再只关注游戏本身。
他们的目光,开始聚焦到一个名字上。
一个在游戏行业里看起来温和低调,却在商业管理领域被悄然奉为**“新一代人性化管理思潮的践行者”**的男人——
陆羽。
桃源乡工作室创始人、《不要玩这个游戏》与《桃源乡》的制作人,32岁,独立开发者,创业初期无融资、无宣发、无品牌背书,仅靠一纸剧本和一台旧电脑,从0到1构建出一个唤醒全球情绪共鸣的数字乌托邦。
最先发声的,是《现代企业家》。
这本老牌商业杂志在当月的封面上,印着陆羽在工作室窗边的背影,标题赫然是:
“游戏不是他的最终产品,情绪管理才是。”
副标题更直白:
“陆羽:在不设KPI的团队里,打造出了世界级爆款。”
文章一经发布,立即在企业家圈引发热议。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里洒落在原木色的桌面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薄荷香,是阿鹿新换的扩香片。
陆羽坐在会议室主位,穿着一如既往的深灰色连帽卫衣,神情温和,正低头给猫喂干粮。
对面坐着的是《财经人本》杂志的主编谢南舟,五十多岁,满头银发,戴着金丝边眼镜,衣着考究,手中笔记本翻得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