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第三天到了。
临安城外,秦风的大营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士兵们该操练操练,该吃饭吃饭。
甚至还有闲工夫聚在一起赌两把。
为了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浑然不似大战将至。
徐一刀实在忍不住了,蹲在秦风旁边。
嘴里叼着的草茎都快被他嚼烂了,眼神一个劲儿地往临安城头瞟。
“王爷,今儿可是第三天了!城里那老王八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真打算死扛啊?弟兄们手都痒了!”
秦风靠在躺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急什么。”
“城里头,怕是比咱们还急。不是手痒,是肚皮痒。”
这话让徐一刀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没再吭声。王爷说得对,那几万张嘴,光吃饭就能把王家吃空了。
临安城内,王家大宅。
气氛已经不能用压抑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绝望。
王宗源瘫坐在主位上,眼眶深陷,脸颊的皮肉松垮地耷拉着,像是被无形的手抽走了精气神。
才短短三天,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枯槁了十岁。
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神浑浊不堪,偶尔闪过一丝焦躁,但更多的是无力。
底下,王世杰脸色煞白,嘴唇发干,再没了前几日在茶楼上指点江山、自以为得计的半分得意,根本不敢与主位上父亲的目光对视。
王伯涵也是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其余一众王家核心人物,更是个个噤若寒蝉,面如死灰,偌大的厅堂里落针可闻。
“粮……粮仓……”
王宗源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
声音干涩嘶哑得厉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还……还能撑多久?”
一个负责粮草的管事,哆哆嗦嗦地站出来。
“家主……省着点吃……紧着外头那些新招来的人……府里的用度一减再减……最多……最多还能支撑……”
他顿了顿,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最后两个字挤出来:“五天……”
“五天?”
王世杰猛地抬起头,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怎么可能只有五天?前日你不是还说能撑十天半月吗?”
老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
“少爷啊!冤枉啊!那可是五万多张嘴啊!还不算咱们原有的守军和各府的下人。”
“新招来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饭量大得吓人,给的稍微少点,他们就鼓噪闹事!”
“昨儿夜里,就有两拨人为了抢几个窝头打起来,当场就打死了三个!”
“库里的粮食,流水似的往外送啊,老奴……老奴也没办法啊!”
五天……
王宗源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王世杰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
“大哥,不能再等了。”
“秦风那小崽子,就是在耗咱们。”
“再耗下去,不等他攻城,咱们自己就先饿死了。”
“不如,今晚咱们就带人冲出去,跟他拼了。”
王伯涵吓得脸都白了。
“三弟,不可鲁莽。”
“城外可是十万大军,咱们这点人冲出去,不是送死吗?”
“送死也比饿死强。”
王世杰脖子一梗,“守也是死,冲也是死,不如死得痛快点。”
“都给老夫闭嘴。”
王宗源猛地一拍桌子,用尽了全身力气。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宗源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
“派人……再去催韩家,李家……”
“告诉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
“再不来,就等着给咱们王家收尸吧。”
“还有,告诉城里的守军和那些新招来的……”
王宗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从明天起,每人每天,只发一顿饭。”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