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宫灯高悬,投下暖黄色的光晕,照亮了御书房内雕龙画凤的梁柱。
晁盖负手立于窗前,窗外夜风习习,带来一丝初秋的凉意,让他略感清醒。
他回想起方才晁雄征关于“格物致知”的言论,心中依旧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孩子,总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有些想法,天马行空,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逻辑,让人难以反驳。
就比如那什么“格物致知”,说万物皆有理,要探究其根本,才能真正理解和运用。
这和他们从小接受的圣贤教诲,简直大相径庭!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父皇,您还在想早朝上的事?”晁雄征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晁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间已有了几分帝王之气的儿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忧。
“是啊,征儿,大赦天下,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晁雄征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父皇是在考校他。
他略一沉吟,“父皇,儿臣以为,既然有人上书,便说明民间确有此呼声。大赦天下,虽有隐患,但也能彰显皇恩浩荡,稳定民心。”
晁盖况且,我大梁律例有言,不因言获罪。
那上书之人,虽言辞激烈,但也算得上是忠直之臣,朕又岂能因言降罪?”
晁雄征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原本还担心父皇会因为此事而龙颜大怒,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一种轻松的氛围在书房中蔓延开来,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似乎之前的凝重气氛从未存在过。
忽然,晁雄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问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明。”
“讲。”晁盖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本奏折随意翻看着。
“不知…可有人上书弹劾儿臣?”晁雄征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晁盖放下奏折,抬头看向他,“怎么?你小子做了什么亏心事?”
晁雄征连忙摇头,“儿臣不敢!只是…只是好奇。”
“哈哈哈!”晁盖爽朗地笑了,“你小子,还真有人弹劾过你!”
晁雄征的心猛地一沉,一颗心悬了起来。“哦?不知是何事?”
晁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还记得私自斩杀西夏李乾顺那事吗?”
晁雄征当然记得!
那可是他穿越过来之后,打的第一场硬仗!
当时情况紧急,西夏军队压境,为了稳定军心,震慑敌人,他当机立断,斩杀了西夏国君李乾顺。
此举虽然立竿见影,但也引起了一些争议。
他点点头,等待着父皇的下文。
晁盖叹了口气,“当时朝中确实有不少人弹劾你,说你‘擅杀降将’,‘有违天和’等等。不过,朕都压下去了。”
晁雄征松了一口气,心中对父皇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父皇…”
“不过,”晁盖话锋一转,“朕也明白你的苦衷。当时情况特殊,你若不斩杀李乾顺,军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朕相信,你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着想。”
晁雄征连忙躬身道:“父皇明察秋毫,儿臣感激涕零!”
晁盖摆了摆手,“你小子,少拍马屁!朕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也给你提了个醒,以后行事,还是要多加谨慎,三思而后行。”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父子二人各自想着心事。
晁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折上,眉头微微皱起。
“征儿,”他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沉重,“你说,那些宋朝旧臣…”
御书房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烛火摇曳,映照着晁盖紧锁的眉头,他手中的奏折被他捏的有些变形,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他此刻内心烦闷的写照。
“征儿,你说,那些宋朝旧臣……”晁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他们真的能为我大梁所用吗?”
晁雄征微微一怔,他知道父皇心中一直对宋朝旧臣有所芥蒂。
毕竟,他们曾经是大梁的敌人,如今却要委以重任,这其中的风险,任谁都要掂量掂量。
“父皇,”晁雄征斟酌着言辞,“儿臣以为,人之好坏,不在出身,而在其心。宋朝旧臣虽曾为敌,但如今大梁已定鼎天下,他们若想保全性命,荣华富贵,必然会尽心竭力为我大梁效力。”
晁盖冷哼一声,“你说的轻巧!这些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们心中对大梁,对朕,真的能毫无芥蒂吗?朕就怕,养虎为患啊!”他猛地一拍桌子,奏折上的朱砂印泥溅出几点猩红,如同他此刻心中翻涌的不安。
晁雄征没有被父皇的怒气吓到,他平静地说道:“父皇,儿臣斗胆一言,这些人是否忠心,不在于他们过去是谁的臣子,而在于父皇您是否依旧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
晁盖一愣,目光锐利地盯着晁雄征,“此话怎讲?”
晁雄征不卑不亢地解释道:“父皇,人性本就趋利避害。只要父皇的恩泽依旧,赏罚分明,他们自然会为父皇效力。反之,即使是曾经的忠臣良将,也有可能心生异心。所以,关键在于父皇您,而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