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旁，几只野生动物的写真玩偶或坐或卧，显得零散而又和谐，仿佛是大自然不经意间洒落的珍珠。

在这片被世人誉为金山银水的仙境中，他们共同感受着绿水青山的宁静与美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纯粹的幸福与安宁。

这是杨星野对他们共同未来满怀憧憬的期许，亦是他以浩瀚日月、壮丽山川为见证，向她许下的坚定不移的誓言。

梁朝曦全然不解，在那仿佛无尽的高强度工作缝隙间，他是如何挤出一丝一缕的时光，精心构思并布置起这整个宛若梦境、美的不真实的场景。她更无从知晓，在这绚烂憧憬的表层之下，潜藏着杨星野对她那份深沉而绵长的情意，其深度与广度，远超她的想象。

泪水从她的眼中不受控制一般夺眶而出。

逢此检验他呕心沥血工作成果的最后时刻，自从打开了后备箱，杨星野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梁朝曦脸上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看到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潸然泪下，杨星野欣慰的同时又是一番心疼。

就算是感动的眼泪，他也一滴都不希望见到。

杨星野伸手抹掉梁朝曦的泪水，拉开自己大衣的衣襟，把梁朝曦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生怕雪天风冷，寒风趁着泪水侵入她细嫩的皮肤。

“好了好了，明明是准备给你惊喜的，怎么看到之后一点儿笑模样没有，反倒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他像哄小孩那样耐心细致地拍着她的后背，一声一声公主地叫着哄她。

梁朝曦被他暗暗表现出那种打定主意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意触动，实实在在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等她把情绪发泄完，杨星野温柔地吻了吻她头顶的发旋，曲起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哭得红彤彤的鼻尖，又帮她把自己的围巾整理好。

“娇气包，爱小猫，小猫更爱娇气包。”

梁朝曦受不了他这么直白的打趣，整个脸颊连带着耳尖蓦地一下全都红了。

不敢直视他如大海一般深邃沉静饱含深情的眼眸，梁朝曦只能重新把脸埋在他胸口。

“圆圆，圆圆？好了，一会儿还有别的项目呢，弄得太晚饭店关门了怎么办？”

梁朝曦刚刚哭完，整个人都被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包裹着，她忽然间就想任性一把，动了动，换了一个面贴在他胸前：“还有什么项目啊？”

杨星野喜欢她在他面前独有的这份慵懒和肆意，弯了弯唇角，悄悄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悠扬的交响乐从音响中流淌出来，梁朝曦听了前奏就知道，这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乐曲以华尔兹的节奏展开，旋律优美流畅，带有俄罗斯民族特有的抒情性。然而，在欢快的表面之下，梁朝曦总能感受到一种隐晦的忧郁，仿佛在华丽舞步的背后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哀伤。

这种矛盾与反差，和她每次长久地凝望杨星野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时所感受到的情绪如出一辙，只是她从没和杨星野提起过。

没想到杨星野会选择在阿勒泰的初雪之夜，在这片寂寞的白桦林中为她播放这首乐曲。

梁朝曦被这种心有灵犀的碰撞搅和的心下振动，翻天覆地，忍不住抬起头，望向杨星野。

杨星野见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抬高，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摆出一个将要翩翩起舞的姿势。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跳的舞吗？”

杨星野的一举一动是梁朝曦从未见过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你愿意和我在这里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

梁朝曦被他混合着点点星光仿佛有着无限吸引力的双眸捕获，再难挣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杨星野微微一笑，带着她在雪地里跳起华尔兹。

梁朝曦满打满算是第二次跳舞，一举一动完全跟着杨星野的指引和带领，饶是如此也抵不过杨星野动作优雅而熟练，每个动作都好像精心编排过千万遍似的。

两个人胜在配合默契，情意绵绵。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以一段节奏感极强的华尔兹开始，旋律优美动听，让人忍不住随之摇摆，仿佛置身于一场盛大的舞会。

但随着音乐的推进，中段的旋律逐渐转向深沉，甚至带有一丝不安。

细听之下，主调中隐含的忧郁色彩逐渐浮现，如同甜美飘逸下的隐隐忧伤，悲与乐的交织，绝望中的放纵。

高潮段落恢宏磅礴，仿佛人生巅峰的狂欢。

随着梁朝曦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杨星野的舞步也跟着音乐高潮一起洒脱激昂起来。

乐曲很快进行到了落幕时分，伤感的情绪重新征服了作曲家的头脑，让人感受到狂欢后的虚无，连带着杨星野渐渐舒缓的脚步一起，激起梁朝曦心中阵阵无解的失落和遗憾。

这本就是她很喜欢的一首交响曲，曾经单曲循环过不知道多少遍，可是像今天这样全情投入感情丰沛地和深爱的人共舞这一曲，在这只有两个人的雪中的白桦林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酸涩排山倒海一般凶猛地向她袭来，使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深深沉浸在乐曲中无法自拔。

杨星野不知是不是也同她有着相似的感受，一曲终了他表情凝重，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洒脱与从容。

看着落雪一点点染白了梁朝曦的乌发，杨星野凑近她，帮她一点点把头发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梁朝曦，我不管以后我们会不会白头到老相伴一生，只要有今晚，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忘不了我，忘不了这片白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