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春和王刚这对发小是潼城人眼中的“穷混兄弟”,从小学三年级的那场大雨算起,两人已经一起混了二十多年。
小时候家里都不富裕,张大春和王刚经常穿对方穿剩的衣服,一个高中毕业就去了物流公司搬货,一个去了批发市场当零工。
日子虽然苦,但两人一直相互扶持。
镇上人都知道,张大春的烟王刚能直接从兜里掏,王刚的钱包张大春能直接拿出来数钱。
三年前,张大春看准了县城到市里的货运生意,东拼西凑搞了几万块,买了辆二手依维柯。
刚开始跑运输那会儿,天天摸黑出门,半夜才回。
方向盘磨得他手起了泡,又疼又痒,车没开稳,货没拉好,电话里客户骂娘。
那段日子里,王刚天天给他送饭,帮他去修车铺讨价还价,晚上困得眼睛睁不开还陪他对账。
日子总算熬出了头。
去年夏天,张大春在城东的超市集配中心拿到了固定线路,月入过万,又添了两辆车,请了司机。
他在县城租了套七十平的房子,还谈了个女朋友小兰,两人定了今年结婚。
可天有不测风云。
春节后,王刚被一个老乡拉去卖保健品,说是回报翻倍。
王刚拿不出钱,张大春二话不说把存款都给了他。
结果那老乡卷款跑路,王刚急得直撞墙,张大春却只说:“兄弟之间,说这些干啥。”
两人找到亲戚朋友,东拼西凑还清了欠款。
可银行卡余额瞬间清零,张大春的婚礼预算从八桌酒席变成了泡沫。
就这样到了结婚这天。
晨光微熹,县城的婚纱影楼门前。
张大春穿着租来的西装,有点紧,袖子短了一截。
“哥们,气色不错啊。”王刚拍拍张大春肩膀,试图缓解尴尬。
“我昨晚没睡。”张大春抽了口烟,“小兰爸妈硬要在今天办,说我选的日子不吉利。”
“要不,我去借点?”
“算了,咱俩现在这样,谁借你?”张大春苦笑,“好歹找了个小饭馆,六桌就六桌吧。”
婚车是王刚托关系借的面包车,喷了几道彩漆,看着寒酸。
一路到了小兰家,女方亲戚围着打量,眼神里全是嫌弃。
“就这车啊?”小兰舅妈阴阳怪气,“我闺女结婚那天,可是奥迪接的人。”
“人家有条件肯定好啊。”小兰妈妈冷冷道,“咱家丫头命不好,嫁这么个男人。”
小兰穿着白色婚纱,红着眼圈。
张大春握紧她的手,装作没听见。
接亲环节一路阴云密布,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办酒席。
小饭馆的天花板发黄,墙皮脱落,几张桌子拼起来,摆了六桌。
小兰的亲戚们陆续到齐,嘴上说着祝福,眼神里全是轻视。
酒过三巡,张大春看到小兰缩在角落抹眼泪,心里一阵刺痛。
“大春啊,你那物流公司,现在一个月赚多少啊?”小兰二舅端着酒杯问。
“最近行情不好,勉强维持。”张大春笑笑。
“听说你就俩破车,一个月赚不到八千?”小兰舅妈插嘴,“我们家丫头大学毕业,随便找个单位都比这强啊。”
席间气氛越来越紧,张大春强忍着不发作。
“不是这样的,大春他很努力……”小兰小声为他辩解。
“努力有什么用?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小兰父亲语气生硬,“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嫁给他,能这样?”
小兰低头不语,眼泪滴在婚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