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脾气爆的将领撸袖子就要上来拿人。

连若因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躁动。她看着林宇，声音平直，却带着山一般的压力：“林宇，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林宇迎着那压力，腰杆挺得笔直：“末将清楚！夜郎三十万大军压境，一日连破三城，其势汹汹！我军主力未至，仅凭将军麾下五千赤焰营先行，无异于以卵击石，杯水车薪！”

他顿了顿，加重了音量：“圣旨语焉不详，后续援军何时抵达，兵力如何，皆是未知！将军，此行太过凶险！若不查明其中是否有诈，贸然出兵，恐怕会正中某些人的奸计！赤焰营五千将士的性命，不能如此白白断送！”

字字诛心！

质疑皇帝，直指阴谋！

连若因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再次发白。

她心里何尝没有疑虑？但军令如山，圣旨已下，她身为将领，岂能违抗？

可林宇的话，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她心底最深的担忧上。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只剩下风吹过旗帜发出的猎猎声响。

一边是皇命难违，一边是显而易见的陷阱和五千将士的性命。

遵旨，还是……抗命？

校场死寂。

方才还喧嚣的怒火，此刻全堵在那些副将的胸膛里，脸憋得发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质疑圣旨？

军中铁律，形同谋逆！

连若因立在原地，覆面的寒铁看不出情绪，只是那份冰冷的压迫感，让周遭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她抬手，银色臂铠在日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止住了身边将领几乎要拔刀的冲动。

“林宇。”

声音依旧是冷的，听不出喜怒。

“再说一遍。”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周围的将领们都懵了，将军竟然没当场拿下这口无遮拦的小子？还让他继续说？

林宇定了定神，迎着那无形的压力，一字一句，声音在寂静的校场上格外清晰：

“将军，末将以为，夜郎这次大举入侵，太过反常！”

“其一，夜郎国力，撑不起三路大军同时猛攻的消耗，他们的粮草补给线拉得太长，这不合用兵常理！”

他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依旧不忿的将领，继续道：

“其二，朝阳、落霞、云中三城，都是边防重镇，城坚墙厚，守军也绝非饭桶，怎可能一日之内，同时失守？战报上只说敌军势大，守将殉国，具体战况却含糊不清，这太奇怪了！”

“其三，也是最要命的一点！”林宇的声音陡然拔高，“皇上明知边关火急，却只派将军您带五千赤焰营先行！后续援军何时到？谁来带？带多少人？圣旨上一个字都没提！”

“这哪里是增援？这分明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是让赤焰营去填坑，去送死！消耗连家的精锐！

“放屁！”一个络腮胡副将终于忍不住，唾沫横飞地怒吼，“林宇！你少在这妖言惑众！皇上圣明，岂容你这罪臣之后妄议！”

“我看你就是包藏祸心，想动摇我军军心！”

“将军！此獠定是夜郎奸细，不能留！”

叫嚷声再次炸开，比刚才更凶，好几个人手已经握住了刀柄，杀气腾腾地逼近林宇。

“诸位将军，且慢。”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楚昭仪不知何时已排开众人，走到林宇身侧，先对连若因微一欠身。

“将军，林宇所言，听着骇人，却并非毫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