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画像?”
“我也问来着,老爷爷说,是对金家有恩的人!”
“叫什么?”
金大有又挠挠眉毛,意识到老盯着一个地方挠容易秃,又补救性的抹了抹。
对着徐音伸过脸来,“哎你先帮我看看,我这边眉头稀不稀?”
徐音板起脸斥他:“问你呢!到底叫什么?”
他往后一缩,撇嘴,“粗鲁!母夜叉,和那阎王爷活脱脱一对儿……”
说着又摸摸那条让他担忧不已的眉毛,轻描淡写道:“叫商遇雪!是个开国功臣……”
“商遇雪?”
徐音喃喃道,一道光芒在头脑中划过。
一些看过却有些淡忘的东西星星点点的浮出脑海……
“嫂子?嫂子!……”
沉浸在思绪里的徐音被他唤醒。
“你想不想去找他?”
金大有伸两只手指拈她衣袖一下。
找?上哪儿去找?再说了,我凭什么去找他?我有那么义无反顾那么痴情么?
她摇摇头。
“不去!”
金大有慢慢“哦”一声,竟有点说不出的失望。
“那我……要是想纳妾,你答不答应?”
“你若不是他的女人,咱们或可过上一过,论姿色你不过中上,但比神采,我倒从没见过比你更别样的女子!……我被他关了那么久,连个母耗子都没见到一个……
这家里,你占了正妻的名份,能看不能碰!我就剩了思琴一个,大姨娘在庄子上养病都快两年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他走前吓唬我来着,又不许我出去!”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徐音忍不住大笑:“答应!你想纳就纳吧……”
……
临出门前徐音跟他说:“我给金昭找了个先生,人很好,孩子很听他的话!”
金大有点头:“这个家我最对不起的便是昭儿,我晚些时候去看他,那个宋先生我一回来便听说了,人品学问相貌都是特好的”
说着眼光闪烁。
过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你可别一时脑热看上他了……等大阎王回来,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非宰了你俩儿祭天不可!”
徐音瞪他一眼踩他一脚,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离开紫藤院后,他伸脖子往南边后院看。
阿正移步过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这是什么脸?庙里的金刚都比你和善!”
金大有遮住眼睛不看他。
“我是这个家大爷啊!还有没有一点自由了?给点面子呗……我不管!我要去泄泄火啦!”
阿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他脚下不敢动,嘴里依旧嚷着:“我要去!我可真去了?”
阿正终于让步:“去吧……我送大爷过去!”
金大有灿烂一笑,掸了掸衣襟昂首向前走去。
阿正咳嗽一声,他顿了顿,开始瘸着腿走路,大爷腿伤未愈,须得慢慢的走才对……
就在他转身那一瞬,目光霎时阴了下来,无声的牵了下嘴角。
……
屋里飘着淡淡的墨香。
宣纸铺在桌子上,橘红鼓起勇气拿起了笔,试着写下第一笔。
毛笔蘸墨多了些,墨汁渗透了纸洇到反面,看着有点糟糕……
她顿时慌乱起来,手也抖起来。
旁边宋决眦温和道:“不要紧张,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墨汁蘸少一点,或者,一开始用清水写也是可以的……”
橘红感激的看他一眼,“那,我换清水来……”
宋决眦给她写了十个字,先教她认,再教她写,橘红万万想不到这位亚魁郎竟然肯来教一个侍女!
其实,宋决眦不仅仅是为了教她识字,也想趁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个姑娘的性情如何,看看金昭有没有可能得到她的原谅。
他耐心的示范讲解如何提笔,运笔,收笔,手腕如何控制,心念如何跟随,橘红听得十分认真,而且她确实也聪明,很快就摆脱了最早的笨拙阶段,渐渐自如起来,字虽然算不上好看,却已经能搭出骨架来了……
三五天下来,橘红已经能写能读一百多个字,脸上也有了光彩和笑容。
宋决眦忽然问她:“橘红,我问你,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橘红思考一下说:“下笔,然后按顺序写出来,再收笔就好了!”
宋决眦微笑道:“很好,其实,人生亦是这样!每件事都经历下笔,挥就,和收笔……”
说着慢慢走向窗口,看着澄碧的秋空,“每一段过往都像一个写完的字,收笔后就不能更改了。”
橘红想了想问:“有的不是能改么?比如这个大字,底下添上一点便是太字了。”
宋决眦回身看着她道:“是!形虽可以改,但神却是病态的,况不能改的也很多,比如这个大字,无论怎样也无法改为田字!
……同我们经历过的不幸一样,有些或可弥补,有些无法弥补,若徘徊在一个无法更改的字前纠缠悔恨,还不如重取一张纸来,写下另一个字……”
橘红放下笔,怔怔想了一会儿。
轻声道:“先生说的是写字,也不全是写字,对吗?”
宋决眦点点头。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