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渝吃了贺兰柔那拿来的药,又稍作沐浴,给自己换了换药。
他手边的创伤药虽然比不得贺兰柔那里的,却也能用了。
行军打仗,总有以备不时之需的药。
他就是没想到临了了,他居然还用着。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不过世事无常罢了。
倒是身上沾了尘土的绿袖来了趟清秋堂,说是公主尚未起。
江淮渝也是乐得清净,干脆就留在了清秋堂,读他的书。
如今初回公主府,他是不好出去的。
毕竟‘小别胜新婚’,何况还是‘初为人父’,他一回公主府就出去,难免被有心人揣度。
今日定然是不能出门的,自然也见不了贺兰柔,只是明日倒未必了。
他的候府初建,他还是
可以去看看的。
说起来,他在这京城的房产,还真是不少。
大多还是不要钱,白给送的。
初来之时,有他父王留在京都的王府别院,中举还有皇帝给的状元府,成亲了还有离这晋阳公主府不远的驸马府,如今还有那新赐下的冠军侯府。
自然还有他自己私人的别院。
说起来他有这么多的宅院府邸,怎么他反而觉得自己连个站脚之处都没有呢。
所谓吾心安处是故乡,大概此处,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让他心安了。
江淮渝捧着书,忽觉索然无味,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柳时给他拿来茶点,苦涩的茶汤下腹,那糕点也没有半点味道了。
在清秋堂枯坐一下午,江淮渝头一回觉得如此无趣。
到还不如回他的北境,去打他的仗。
夕阳下颓,江淮渝又回了四浮阁。
抬眼便能看见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不知道忙些什么的下人,还看见那绿袖在人群中不知道在指挥着什么。
江淮渝隐约看见有人抬着那木制的仿佛是一扇门的东西走进了四浮阁。
这公主府大兴土木,还是在四浮阁中,赫连虞兮居然还睡得着?
婢女带着他到了四浮阁的一处偏房,离赫连虞兮的屋子有些距离。
他进门时,赫连虞兮还躺在榻上,闭眼蹙眉,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动作轻轻的侍女正在布菜,看起来平常的很,全不是平日里赫连虞兮爱吃的。
江淮渝走到赫连虞兮跟前,挡住了本就不多的夕阳余晖。
他站定,赫连虞兮便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见了在她眼前的江淮渝。
眼波流转,江淮渝看着赫连虞兮朝他伸出了手,其意不言而喻。
但倘若是从前,江淮渝必然是想也不想的伸手便会将她扶起来。
但如今却不似曾经了,尤其是在清秋堂枯坐了一个下午,心情并不算美好的江淮渝。
“公主怎么在这里?”江淮渝没有动作,反而故作疑惑的问。
身后的婢女眼观鼻口观心,也不往这边看,就算看了,看得见的也只有江淮渝的背影罢了。
赫连虞兮看着自己白白伸出却不被接住的手,眸子一暗,故作无碍的收回,然后又看着宛若平常的江淮渝。
她笑道:“只是四浮阁如今还在拆,本宫在这里图个清静罢了。驸马呢,今日都在清秋堂么?”
她如今不施粉黛,寻常一支玉簪别在发间,一件素衣,简简单单,全没了昨日里那副华贵雍容的样子,气度温婉,又有身为人母那种独有的温柔,江淮渝头回见着,心中惊异之余,而剩下的喜欢和惊艳,又因为别的,瞬间被他压下。
都不过……假的罢了。
江淮渝再走近一点,甚是亲昵的按着赫连虞兮的肩膀,带着她从榻上坐起来。
被他突然的亲密举动惊着的赫连虞兮,来不及欢喜,就已经顺着他从榻上起来,回神之时,身上已经披上了从他身上解下来的大氅,温暖的有他身上的温度,而同样,也有熟悉的属于他身上令她无比怀念的味道。
这一瞬,赫连虞兮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乍惊乍喜,起起落落,又甜又…涩,如此种种杂糅,五味杂陈。
“是啊,在清秋堂读了一天的书,倒也乏了。”
江淮渝也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