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小孩等着伺候。(2 / 2)

向阳向己 八晌 13304 字 2019-08-06

这女孩刚入学的时候还纠缠过夏轻一段时间,现在却是这副面孔,一股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气息。

有人来到夏轻身边,在他桌上猛地拍了一个巴掌,不太稳固的木桌子剧烈地晃了晃,夏轻很担心它会出什么意外。

“让我揍一顿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怕疼,让我揍一顿消消气?”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轻,要笑不笑的样子,感觉气声都是从鼻子里出来的。

夏轻把他的手推开,把书包压在了桌上。

不怕疼?不反抗的表现最后谣传成了高二段有个痛觉神经不敏感怎么打都没所谓的废物夏轻。

那人把夏轻的书包拽下桌子,书包的拉链被勾开,东西撒了一地,夏轻面无表情地看着。

“你是不是偷偷给南恒钱了?”那人愤怒地吼了一声,夏轻抬眼看他,“你给钱了吧?因为怕得不行就掏钱了?”

听不懂这人在说些什么鬼话,夏轻弯腰去捡地上的纸,却被狠狠推了一把。

他靠双臂撑着地板,皱着眉头感觉了一下有没有扯到脚腕,好在躲避及时。

其他人看热闹的情绪上来了,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围观,有个别的出声带着笑意劝两句:“差不多行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那人死死盯着夏轻,忽的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举起拳头,不过久久没有落下,只是看着夏轻咬牙道:“最看不起你这种废物!”

夏轻没什么情绪,只是扯不住嘴角地轻轻笑了一下。

人群散去,他趴在地上把东西都收拾进书包里,然后撑着桌角站起来,重新坐回位子上。桌子因为刚才被拍了一下,现在有点儿摇晃,夏轻在小测时还要控制着不让桌子乱动,一动就发出吱吱声。

他没空去想南恒又做什么了,这人就是个**烦,他只想尽早摆脱掉。

被揍也好被骂也好,只要安安稳稳把这三年过了,夏轻想重新开始。

考完试以后是饭点,一些住校生要回寝室,夏轻什么也不用做也不想吃饭,就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夏轻,怎么回事。”

有人在窗口叫他,他不想回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夏轻没说话。

南恒带着风走进来在夏轻身上从上到下刮了好几眼,夏轻愣是头都没转回来过,他那只包子脚藏不住,越藏越显眼,干脆大咧咧搁在外边。

虽然教室里人不多,但还是有几个,不用看都知道这时候一定正看着这边等待好戏。

嗡嗡声吵得人头疼。

“脚怎么了?”南恒站在原地没动,“谁干的。”

想想上午的事情,他也算半个罪魁祸首了。

夏轻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不招惹我么。”

南恒皱了眉头,或许觉得莫名,或许有点委屈,好半晌没吭声,只是直直回应着夏轻的眼睛。

“不是谁干的,我自己崴的,你快走吧。”夏轻先低下头。

到了逐客令也没让南恒挪半步,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说了句:“出来一下,把事说清楚我就走。”夏轻搂着脖子低着头呆了会儿,然后撑着桌子站起来,一步步死撑着尽量用正常的姿势走到门口,靠在墙上。

南恒就跟在他后头出来,走得挺冷静的。“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我喜欢你。”他的开头很直白,换做平时夏轻可能会吓一跳然后跑开,但现在他没那种活力,只低头听着,“但我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不会非要缠着你,你就给个准话。”

他在夏轻垂着的脑袋下方打了个响指:“行还是不行。”

“不行。”夏轻想也没想,“谢谢你。”

一时有些沉默,夏轻只是低着头,他的脚还靠墙悬着,这个姿势站久了像罚军姿,累。南恒没什么反应,这让他有点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伤到人了。

“恩。”南恒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谢谢。”夏轻说。

南恒挪了两步,夏轻刚想抬头,他又折回来,夏轻只好猛地把脑袋又垂下去:“关栩那边我来处理,你别理他。”

“好。”确认南恒这次真的走了以后夏轻才抬起头,他转身刚想进门,想起来那条银色项链,又扭头看了眼南恒,这人走得潇洒,头也不回,夏轻只好自个儿琢磨下怎么把东西送回去。

原本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事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但一进教室看到大家窥探的眼光时还是心里很不舒服,很不舒服!拽着包一瘸一拐跑去厕所,夏轻把自己锁进隔间,拿出手机给北里打了个电话。

“你有空吗?“他悄声问。

那边环境音听着挺闹腾的,北里回话都要喊着回:“等会儿,我出去接。”

绕着狂放热情的音乐一圈后大概是出来了,电话里没了震耳的声响,北里才恢复了正常音量:“怎么了?”

这还是头回在电话里听见北里的声音,和平时听见的不太一样,沉了点儿,哑了点儿,也可能是刚才浪的。

“我夏轻,你现在有空吗?“

“我北里,怎么了,你脚不舒服?”夏轻不自觉在门板上敲了两下:“不是,就是…你能不能冒充我哥帮我请个假。“

那边啧了一声:“翘课啊?你看我给你翘不,读书去,小屁孩。”“诶诶诶别挂,”夏轻急地声音都响了,赶快又压下来,俏咪声儿地,“我,我就是想请个假,有点累。”

北里似乎考虑了一下,正了调:“怎么跟你老师说。“

“就说去复诊了。”夏轻看了眼自己的包子脚,合计着这伤也不能白伤。

“嚯,真能利用现有资源的。”北里笑了一声,“把老师电话发来,我顺道去接你,这个点还成。”

想起刚刚那波音乐的热浪,又想起李医生盛情难却的邀请,夏轻有点不好意思坏了别人的好事:“不用,我打车回去。”

“少扯,我现在过去。”北里把电话挂了。

清净完一阵再进包厢听方如许的鬼哭狼嚎实在是有点残忍,北里在外面快速抽了根烟才打开地狱的大门,冲方如许一帮人喊了句:“我先走了,有事。“

“屁吧,你能有什么事!”方如许杵着根麦克风大喊,把耳朵都震聋了。

北里拿着手机捂了捂耳朵,露出标志性假笑:“家里小孩等着伺候。”

接着松开撑着门的手,把噪音全部扔回房里,甩着钥匙圈往外走。

果然没走两步,手机传来了叮的一声,北里笑着拿起来看。

方如许:新?

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话

说。

北里:小孩。

方如许:滚蛋。北里笑了笑没再回消息,迈着步子往外走。夏轻已经把老师的电话发到他手机里,但他打算出了门再打。

到了一职门口,夏轻正靠在墙边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

要不是认识,他这样子也挺像不良学生的,身上有股子匪气。

按理说没混过没玩过,人身上不应该有这股子气,但夏轻身上又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点,偶尔流露出来。

如果他脚没坏,这时候应该是靠着墙插着兜一只脚脚尖踢着石子儿,有人上来招惹他一句他就能黑着脸猛挥一拳把人干趴下,应该是这副样子。

怎么都不至于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事北里怎么也媷不过来。

他是真狡兔还是假白狼?“小轻轻!”北里摇下车窗喊了声,“哎等着,我扶你!”

不过不等他下车,夏轻已经自己跳着往这边来了,跳得还挺快,两三步就到门边儿了,撑着车顶利索地把门拉开,不太利索地坐了进来。

小孩可能心情不大好,一路都沉默地靠着车窗,脑门在玻璃上一磕一碰的也没什么反应,北里开车的空档还要时不时瞄他一眼。

“还没吃吧,先带你去吃点,再去你家拿东西。”北里吹了声口哨。

“恩。”夏轻应了一声,“我不饿。”“哦,饿不饿跟吃不吃有什么关系。”北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一下,“据说人吃饱了心情指数能上浮十五个点,什么痛快不痛快的都能一吐为快。”

车子遇上减速带,跛了一下,夏轻的脑门也跟着在玻璃上猛地一磕。

“听着更像酒的功效。”他闷着声说。

北里笑了一声:“本来就是瞎扯的。”

开着开着慢慢下起雨来,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让人很舒服,听着就打瞌睡,感觉整个人都沉了下去,甚至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踏实,那种屋外倾盆大雨,而你在屋檐下受到庇佑安然地窝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那种踏实。

暖灯。棉被。雨声。

闲淡。平静。侥幸。

像是情绪上头,夏轻打了个舒服的呵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起起伏伏,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狂风暴雨,心情波动大是很正常的事情,敏感到一个小拇指尖那么大的事儿就能让他们久卧病中惊坐起。可即便表现得好像拿得起放得下,事实是有时候本能地选择忽略并不是真正的过关,有些心结卡在喉咙里、脑仁里、心肌里,好久都没法过去。不说三年,五年,可能一辈子都耿耿于怀。就像当初同样在这个年纪的北里,已经牵牵扯扯地熬了五年。

雨势变大,居然还骇人地闪了一下,几秒过后响起一道惊雷,好像天上有一道巨浪在翻滚而带起的声响。雨刷拨动地很快,但还是刷不开密密的雷雨。“靠边停会儿,等雨小了再走。”夏轻看出北里有点紧张,正了脑袋说。

北里清了清嗓子,边说着没事边把车往边上开:“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表情算是正常,但目光死钉在前玻璃窗上没动,好像前面随时能掉下一块石头来。

“那件事,还是给你留了点阴影的吧。”夏轻不知道自己问的对不对,只好轻着声音、试着把声音遁入雨声中去。

答案肯定是有的,但北里或许不会承认。

“你以为演电视呢,哪那么容易说有就有。”他嘴角扯了扯,目光开始飘忽,“况且出事的又不是我。”

夏轻没出声,不再谈走心话题是他们一致的决定,这时候还是应该谨遵教训适可而止。“听歌吧,安静得难受。”他拨了

拨音箱旋钮,在显示屏上随便点了首歌。

“我累死了。”北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放下座椅,半躺着带着点鼻音说道,“累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