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有什么事慢慢说。”
然而这句平常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周青下一秒就踹出一脚，虽然没伤到人，但没意料到的祁然还是被她带得踉跄了一下，无奈收紧了手腕。
慢说是不行了，那就快说吧。
把两人架进教室，一人一边按在椅子上，等到情绪稳定些了才松开手。
周青看着严晗一脸埋冤，好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怎么回事？”这是段仝在这短短十多分钟里重复了无数遍的一句话。
然而事情一到这句就问戛然而止了，没人愿意吭声。
祁然脾气不够好，觉得自己摊上了个哑巴案，这会儿已经开始有些暴躁。
本来他还想拉段仝出去吃饭，肯定是泡汤了不说，还被迫成了无头苍蝇。
然而段仝耐心很足，不知道是对被他无意间窥探到秘密的周青还是对关系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看起来一身债的严晗。
他看了眼抓着头发的祁然，心想该怎么开口才恰当。
“叶莞她…跑哪去了。”他问。
周青收回了紧盯严晗的目光，语气依然不太好：“哪里都有可能，我就怕她做出什么疯事来。”
众人往她那边看去，周青舔舔嘴唇，没坦白。
“你和她三天两头吵什么？”祁然有点着急，不想兜圈子，直接问了。
段仝看了他一眼，后者回去一个眼神：和你不是一个路子的。
于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周青的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这会儿摩挲了一下：“一点私事。”
说着看向严晗。
再愚钝的人都知道这点私事和八成严晗有关，但既然当事人不愿意直说，那也就算了。
周青：“现在当务之急要先把叶莞找回来，我真的不能担保她会做出什么，她…她有点偏执。”
祁然不以为然：“学校就这么点大，能跑到哪里去。”
他从桌子上跳下，作势就要走，那叫一个自信满满。
正好这时周青的揣在兜里的手机抖了一下，她拿出来点开，看见短信后脸都白了一个度。
叶莞：既然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得到默许后，凑去看了一眼。
段仝：“…”
祁然：“这不只一点偏执吧？”
周青克制住自己，急忙冷静下来：“没关系没关系，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快点找到人应该就没事。”
这番话并不算什么镇定剂，反而推波助澜了一下。
段仝：“…”
祁然：“…”
严晗：“快去找人啊！”
于是大家纷纷出动。
严晗去操场和小道，周青去宿舍和行政楼。
祁然边跑边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叫几个人一起找，一面又担心会把事情搞大。
他看向四顾的段仝：“要找人帮忙么？”
段仝眯了眯眼：“叫吧，少叫几个，嘴巴严点的。”
万一这只是小姑娘一时嘴硬吓唬人呢？虽然这种侥幸心理并不可取适用，但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不该太过激进，把小姑娘逼急了说不定真出什么事。
况且祁然说的也对，学校就这么大，站高点就什么都看见了。
“去实验楼顶楼。”他说。
实验楼并不常有人，顶楼又个天台，但早就被人锁起来了。不过那边的楼梯间有个圆窗户，站在那学校的景色一览无余。由于被废弃的时间太久，到处都是灰尘，再加上偶尔几个不良生都会到那里抽烟躲老师，烟头说不定也是满地堆积。
两个人狂奔到实验楼顶楼，那扇圆窗户很大，看着有点北欧建筑的味道，跟这个学校的风格格格不入。
两人略过这个窗户，同时把目光投向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的门锁，和摇摇欲坠满是灰尘的厚玻璃门。
祁然觉得有点蛋疼。
他先前一步，从门和墙的缝隙里钻过去，探出头看了眼天台。
半晌，他回头：“不在。”
天台上空荡萧条，只有几根钢架横在水泥地面上，还有蓝色的塑料棚膜。
两个人松了口气。
祁然推开门，迈进阳台。
他检查了一遍所有楼的天台，并没有发现什么失足少女。
还好还好，不闹跳楼就是万幸之一。
拿出手机，刚准备叫人帮个忙，段仝出现在身边，按住他的手机。
“不用了，找到了。”他语气有些冷淡，目光看向一处。
祁然跟着看去，有点头大。
叶莞就坐在一根钢架后面，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的马尾和抖动的肩膀，估计是在哭。
“让那两个过来领人。”段仝把自己的手机解锁了交给祁然，走到钢架边叫人，“叶莞。”
祁然结果手机，却撩起眼皮看向段仝。
他不烦躁了，表情也非常正经，这会儿只觉得段仝不太对劲。
好像有点，生气？
叶莞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抖了一下，接着转过头来。眼眶里全是眼泪，这时还正好掉出来一颗，给她用手抹掉了。
她长得确实有优势，胸口着火的段仝看到这幅样子脚下也顿了一秒，是足够可怜相。但也就差那么点儿，他依然冷着脸，站在她旁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要下去么？”
叶莞的偏执发作的很是时候，倔强地把头一偏：“不用你管。”
“哦。”段仝退了一步，“那就等该管的人来管。”
祁然打完电话，就在后面看着。
他觉得段仝就是生气了，但生气的点暂时还没卡到。
不过生气起来的样子，确实有几分马汀口中的“冷淡怪”的意思。
又冷又淡又怪。
他没见过这样的段仝，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虽然小时候的段仝也是同辈中比较安静的，有时候表情少，动作少。但从不会让人觉得疏远，觉得凌人，就是表现得再冷淡都会有一身热络的骨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所以就算他一直以来嘴上很嫌弃自己，总是拧着眉头让弟弟走开，祁然都没当真过。
但现在这样，生气的这样，还真的挺冷漠的。
挺想让人躲远几米的。
祁然看着，勾起嘴角笑了笑。
周青和严晗赶到的时候都在喘气，一看就是一路跑来的。
看到站在门边的祁然，两人投来疑问的目光。祁然用下巴朝段仝的方向指了指，两人才看到在钢架边的叶莞。
周青先跑去，抓起叶莞查看，想拉她起来。
“放手。”叶莞的声音不算激动，但语气却很到位，周青手上不自觉松了一下，下一秒立刻又拽紧了，“你算什么？反正我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起来好好说话。”周青喊道。
见两个人的吵架太过旁若无人，段仝转了个身，把目光移向别处，却发现严晗的反应也差不多，登时明白了什么。
最后把叶莞强行安置好，祁然利落地把八班教室门一锁，闲杂人等全部清除在外：“三班四班，随便挑一个去歇吧。”
其实这种处理方式有点张狂了，可能是因为他表情不太好，居然没有人抗议。
一下子只剩几个人面对面转着眼珠子。
一部分心虚，一部分半懂不懂，一部分生气。
段仝：“有问题可以聊。”
周青撩了下眼皮，语气不妙：“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没几分耐心的祁然听了这话，居然气笑了：“那就长话短说。”
等到真要开始说正事，三个当事人却十分沉默，甚至是之前差点就出言不逊的叶莞都安静了。
这种无限的死循环让段仝和祁然两人感到非常的吃力不讨好。
段仝叹了口气：“是私生活方面的事吧？”
祁然马上接下：“你俩处男女朋友，你不乐意，感觉好朋友被抢走了。”
他一通瞎指挥，就着段仝给的提纲编出了一场年代狗血剧，自认为构架得十分贴切。
严晗脸色有变，瞥了叶莞一眼。
“屁。”周青有些来气，“他俩处个屁。”
话音刚落，叶莞冷笑了一声。
段仝自然是知道祁然编错角色了，应该是她俩处女女朋友，他不乐意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给祁然带偏了…
“怎么？我不和他处？和你处？”叶莞那张好看可爱的脸，配上这种语气和言辞都很刻薄的话，显得有些突兀。但她脸上不屑又讥讽的表情，却又恰到好处，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前后不一的黑暗系女孩，温润无害的外表下总有一个炮筒似的内心，随时可以拿起来狙人。
祁然想起周青说的，她有点偏执，下意识觉得这姑娘该去看一看医生。
被咄咄相逼的周青脸色一直阴沉，这会儿已经触底了，再沉不下去。
貌似知情的段仝和严晗两人，都没搭声。
只有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暴躁刺客祁然，担起了催促进度条的重任：“所以到底谁和谁谈朋友又谁不爽了，真烦。”
他最后一句小声嘀咕的真烦让段仝莫名觉得好笑，抿着嘴唇才没笑出声，绷成一条曲线。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等谁说出一个答案。
而被期待的那个，只是皱眉低着头。
叶莞笑起来，把一直钉在周青脸上的目光移到严晗身上，眼神倒没那么刻薄了，但是不悦的硝烟依然弥漫可见：“他是我男朋友，刚确定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其实应该看一下周青的反应，但段仝略显错愕的眼神却投向了严晗。
祁然注意到了这点，也抛下两个姑娘，顺着段仝的眼神，一起飘向严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