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改革开放,搞外贸,做出口,用劳动密集型产品换外汇,一点儿一点儿的积累,外汇储备多了,国家的综合国力提高了,就有钱修三峡大坝了。
“我在国内的时候研究卡车资料。我才知道,修伊泰普水电站用的载重卡车是一种特种卡车,卡车的轮胎有一人多高。我们国家要修三峡大坝,也要用到这种卡车。整车都要进口。
“我的梦想就是要把轻型卡车出口到巴西,换外汇,将来把重型卡车引进到国内。也许建三峡大坝的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等三峡大坝建起来以后,我要回去看一看。不管有没有人听,我都得说一句,这座大坝里,也有我们这些小外贸员出的一份力。我辈虽无名,但为实现伟人梦想,我们出了一份力。”
贾勇看着烛光里段云峰神采奕奕的目光,举起水杯说:“咱们以水代酒,祝您早日圆梦。我们这些小外贸员的梦想实现了,离实现伟人梦想就又近了一步。哪怕就是一小步。哪怕没人知道我们。”
他们碰了杯,都是一饮而尽。
段云峰慷慨激昂地说:“此处当有酒!”
贾勇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在超市里,我想买两听啤酒,没舍得。”
段云峰遗憾地摇了摇头,突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唱高调?”
贾勇说:“怎么会呢?您要是唱高调也应该在国内唱,在人多的时候唱。这里就咱们俩,你唱高调给我听,别人也不听不见啊。”
段云峰说:“我一边跟公司要轻卡组装厂项目的股份,一边跟你谈理想,你还不觉得我唱高调吗?”
贾勇看着段云峰,认真地摇了摇头说:“要是别人也许会误解您,我还真不会。我爸爸是个老清华,很有使命感的一个人。他原来在山西的一家重型装备厂当厂长。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初中。
“军品任务没了以后,厂子没活干。我爸爸就想跟德国合资搞重型卡车。天天开会,天天讨论,表面看是议而不决,实际上呢是不想让我爸爸出风头,独领风骚。我爸爸虽是一厂之长却没有决策权。您要股份,要的不是收益权,要的是决策权。”
听到这里,段云峰拍案而起,烛台上的蜡烛摇摇晃晃,好悬没掉下来。贾勇连忙出手护住。
段云峰说:“知我者,贾勇也!你今天真应该给咱们整点儿酒来。这个时候,太需要喝一口了。”
段云峰像喝醉了一样,瞪着眼,抻着脖子说:“我要是跟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合作,他们按照政策分配给海外项目经理的奖金提成,比股份的市值还要高。还是当期兑现的现金。
“我却跟他们要一个非上市公司的股权。他们不理解,他们觉得我有病。他们不行!他们没有你贾勇的这份阅历,他们说不出你贾勇刚才说的那么有水平的话!”
一吐为快的段云峰,慷慨激昂地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满意足地瘫坐在椅子上,颇有得一知己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