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随高公公来到前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声,洛洄笙刚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物体吓到。
“砰!”
瓷器在洛洄笙脚边碎开,刑荆山紧紧搂着洛洄笙看向坐在高台上的人,那人正满脸愤怒的瞪着他们。
“臣参见太后。”
洛洄笙听见头顶的声音,立马意识到方才是太后朝自己扔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从刑荆山怀里出来,对上太后仇视的目光,语气淡淡的喊道:“母后。”
太后一听这两个字,情绪激动的再次抓起手边的东西朝洛洄笙砸过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要是早知会有这么一日,你回京时我就还下旨赐死你!不!是我当年就不该生下你!”
尽管早就知道太后不喜欢自己,但洛洄笙听见她说出这番话时,心口处还是骤然一痛。
她望着眼前几近奔溃的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母后,您就这么恨我吗?”
太后起身缓缓向洛洄笙走近,看着洛洄笙的眼神也依旧充满恨意,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因为方才的事,刑荆山在看到太后靠近时,立马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往洛洄笙身边靠了靠。
“对,我恨你!要不是因为你,哀家的儿子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活着!”
太后满脸恨意的走到洛洄笙面前,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样子,不禁想到了惨死的永和帝,下一瞬猛的从袖中抽出匕首向洛洄笙刺去。
“小心!”
刑荆山眼疾手快抱住洛洄笙并调转方向,同一时间口中不自觉发出吃痛的声音,为防止太后再次攻击,他抱着人闪身到一边。
这时,诚亲王带着侍卫赶到,刚进门就看到太后举着匕首朝两人冲去,立马飞身上前阻拦。
“住手!”
太后手里的匕首被打落,诚亲王看了一眼受伤的刑荆山,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洛洄笙,眉头顿时一皱。
“太后是疯了不成?阿洄可是你的女儿!”
“不是!”
太后激动的大声否认,眼睛死死盯着洛洄笙:“哀家没有她这样的女儿!她不配!”
“要不是她,哀家的皇儿不会死,都是因为她!她就是个扫把星!只要她活着,周围的人都不会好过!”
“洛洄笙!你就不该活着回来!你就该死在蛮族!你……”
太后疯了似的咒骂洛洄笙,诚亲王看着她声嘶力竭的疯狂模样,当即下令:“来人!太后悲怆过度患了失心疯,即日起,幽禁寿康宫休生养息!”
话音落下,宫人们连忙上前搀扶太后,虽说是搀扶,实际上就是强行将人带走。
随后,诚亲王摒退了所有人,独留洛洄笙跟刑荆山两人。
“没事吧?”
刑荆山被诚亲王搭肩关心,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见他伤的确实不重,诚亲王这才转头看向洛洄笙,见她一副伤心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皇上才刚崩逝,太后一时无法接受,她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洛洄笙眼眸微垂望着地面,许久才开口问道:“皇上……”
声音突然终止,洛洄笙顿了顿,再次开口:“我弟弟是怎么死的?”
诚亲王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他以为洛洄笙已经知道了,犹豫片刻后还是打算跟她说实话。
“自从皇上罢朝后,他便整日都待在寝宫里不说话也不见任何人,高公公说今日皇上不知怎么了,让他将登基前的衣裳找出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后来高公公随皇上来到冷宫,高公公被皇上挡在门外没有进去,期间只是偶尔听到皇上跟沈清颜说话的声音。”
再然后,高公公听到屋里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担心皇上安危便闯了进去,结果看到……”
说到此处,诚亲王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道:“皇上跟沈清颜都倒在血泊中,经查看,应该是沈清颜刺杀皇上后又被皇上反杀。”
“高公公说当时皇上还有一口气,他本想叫太医却被皇上阻止,说完临终遗言后就咽了气。”
洛洄笙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太后方才那么激动,原来是因为皇上是这么死的。
诚亲王此时心情也很沉重,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以永和帝的性格,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自己的困境。
“你们先回去吧,宫里的事我来处理。”
洛洄笙本想再看自己的弟弟一眼,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既然永和帝这么恨自己,那就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由于永和帝死的不光彩,因此诚亲王下令封锁消息,对外就说永和帝是因病崩逝。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还没等过去多久,消息就被泄露,京中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朝堂内外更是动荡不安。
紫宸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上崩逝,皇位理应由诚亲王继承!”
“王爷向来对朝政治理有方,又是皇室血统,由王爷继位再合适不过了。”
“臣等恳请王爷登基……”
诚亲王看着满朝文武百官向自己行礼,一时间头都大了,“诸位,本王虽是皇室血统,但膝下无子,往后也不会有子嗣。”
“因此本王不能继承皇位,至于由何人来继位,此事还需诸位再行商议。”
话落,大殿上顿时一片嘈杂,不少大臣依旧想让诚亲王继承皇位,但也有少部分人在得知诚亲王无子后改变了决定。
一番商讨后,有大臣提出让其他皇室血脉回京,届时再看谁更合适坐上皇位。
“不可!”
吏部尚书出声否定,看向其他人道:“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必是血流成河,如今朝堂内忧外患,若是皇位再起争执,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依我之见,不如暂时先由王爷监国,待朝堂稳定后再另行商议。”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出声附和,只有诚亲王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就打消这个念头吧,本王是不会代行监国的。”
他早就答应了娘子,待新皇登基后,他们二人便离开京城游历四方,男儿岂能食言!
就在这时,太师忽然大刀阔斧的走上高台,手上还拿着圣旨。
“诸位莫急,我这里有一封先皇遗诏,不妨先让我给诸位念一念。”
文武百官齐刷刷看向太师,疑惑他手里为何会有先皇遗诏,但还是依礼纷纷跪地接旨。
“朕继位二十余年,无愧天地,无愧大安,然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朕自知时日无多,却仍旧心系大安百姓,故特此写下遗诏交于太师保管。
待朕逝世后,皇位理应由朕之子洛世安继位,若新皇不幸身亡,将由公主洛洄笙继位,此乃朕遗愿,望诸位爱卿不负朕之所托!”
随着太师宣读完先皇遗诏,整个大殿届时鸦雀无声,待片刻后,大殿上便又响起窃窃私语。
太师宣读先皇遗诏后,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走到诚亲王面前,将诏书交给他查看。
“这确实是先皇的字迹。”
此话一出,当即便有大臣抗拒:“这不可能!公主是女子,如何能继承皇位!”
一旦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随之附和,不少大臣纷纷发言抗议,认为女子不能继承大统。
其中更是有人指控洛洄笙与太师合谋,篡改先皇遗诏,认定洛洄笙回京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皇位。
“诸位想多了。”
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入大殿,众大臣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女道人随高公公进来。
女道人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淡然的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太师身上。
“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也这么觉得?”
“此人是……先皇登基时的国师!”
一大臣忽然惊呼,众人听到他的话,满脸震惊的看向女道人。
自先皇登基后,国师便伴随左右辅佐朝政,却在洛洄笙出世那年忽然离开,多年以来音讯全无,如今却又突然现身!
“诸位不必怀疑,太师手中先皇遗诏为真。”
女道人说完这句话后,目光落在了高台的龙椅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一切皆是因果循环。”
国师虽离朝多年,但威望依旧甚高,再加上太师又有先皇遗诏,因此方才还在抗议洛洄笙继位的大臣们顿时不再言语。
然而就在这时,一大臣忽然说道:“长公主和亲蛮族三年,身子早已不洁,如何能继承皇位?”
此话一出,众大臣们顿时面色各异,诚亲王更是眉头紧锁,正欲出声反驳时却被人抢先一步。
“长公主至今依旧是清白之身。”
诚亲王闻言看向大殿外,只见季姒身着淡雅襦裙,大大方方的走进大殿。
季姒走到大殿中,面朝文武百官恭敬行礼:“想必在场有不少大人都认得民女,民女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名为季姒。”
“当年长公主前往蛮族和亲,民女一路相随,因长公主待民女一直亲如姐妹,因此民女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更是心念长公主的大恩大德。”
说到此处,季姒略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心,但很快便又释然了。
毕竟那些往事都过去了,如今她想再帮长公主一次。
“在抵达蛮族前夕,民女瞒着长公主顶替了她的身份,等长公主发现之时已经无法挽回。”
季姒坚定的看着满朝百官,重申道:“所以蛮族娶到的大安公主,其实一直都是民女假扮的。”
随着季姒说出过往,大殿上虽然也是议论声一片,但没有人再抵触洛洄笙继位一事。
而洛洄笙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先是感到震惊,随后便立马拒绝了诚亲王。
“皇叔,我不是为了皇位回来的。”
洛洄笙心想太后误会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皇叔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让皇叔也误会了。
“我知道。”
诚亲王拉着洛洄笙坐下,笑着安抚道:“皇叔自然知道你不是为了皇位,但如今大安朝内忧外患,若是再没有人出面主持大局,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再者,让你继位是你父皇的意思,难不成你想违背你父皇的遗愿?”
洛洄笙闻言怔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到父皇竟然有让她继位的想法,不过在她的印象中,父皇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时,诚亲王拿出一封信件,“这是萧家,宿家,太师,狄家等联名上奏的奏书,他们都希望你能尽快继承皇位,成为大安朝新一任女皇。”
洛洄笙诧异的拿过信件打开,看到里面所写跟皇叔说的一样时,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被信任的感动。
当天夜里,洛洄笙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直到翌日清晨她终于想明白了。
只要能让大安百姓过上没有战乱,富足的生活,那无论是谁继位都无所谓。
她愿意肩负起这个重担,而且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好。
两月后,大安朝新皇继位!
洛洄笙登基后励精图治,打破陈规教条,修改律法条例,使得国法更加完善。
不仅如此,在张清雅的提议下,洛洄笙向天下女子倡议学习技艺,并开设女子书院,由张清雅与宿君嫄全权打理负责。
这日,洛洄笙刚从御书房出来,就见刑荆山正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怎么坐在这儿?”
刑荆山闻声回头,看到是洛洄笙后立马起身,并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我在等你呢。”
洛洄笙摒退了宫人,见刑荆山似乎有些不开心,于是便说道:“今日有大臣上书让我广开后宫,延续皇室子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刑荆山下意识愣了一下,不答反问:“那陛下是怎么想的?”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洛洄笙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思考起来,终于在刑荆山快坚持不住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延续子嗣是我的事,怎能随意任人摆布。”
洛洄笙说话时主动牵起刑荆山的手,凑近他耳边道:“我跟他们说,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个皇夫,其他人休想染指。”
闻言,刑荆山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中还带着几分得意。
两人牵着手背着夕阳而行,洛洄笙心想今后她要走的路或许还很长很艰辛,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