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夫妻死别离(2 / 2)

彻夜难眠的少年,跑去了主卧想要和妈妈道歉,安慰妈妈......他以后再也不会在母亲提起弟弟了。

路过书房,

听到父亲和医生在谈话。

他跑去了卧室。

床上没有人,浴室里有水声滴答,他跑过去,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噩梦。

红色的水从浴缸里溢出。

女人纤细苍白的手臂搭在浴缸上,滑落的深红蜿蜒至少年脚边,拽着少年疯狂尖叫的灵魂,坠入了黑暗深渊。

少年跪倒在浴缸边。

双手死死捂住女人狰狞的手腕,满脸是泪,胸膛剧烈起伏喘不上来气,呜呜咽咽发出断断续续的语句。

“不要,不要。”

“我错了我错了,妈妈我错了,不要,求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要不要......不要死!”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错了!”

“我说谎了,妈妈,我说谎了,那不是我弟弟,我没有弟弟,他的眼睛不是绿的,不是绿的!”

“妈妈我说谎了!”

“我是个骗子!骗子!”

“那不是我弟弟,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是我骗了你,你不要死,求你了,那都是骗你的,我再也不说谎了,再也不说谎了......”

少年歇斯底里的尖叫唤来了人。

一夜混乱。

后来,

母亲回来了。

那份刻入骨髓的深红恐惧,却再挣脱不开,几乎捆缚了少年的一生。

......

卧房里。

孟梁景死死抱着怀里的女人,汲取着怀中人绵软的暖意,许久剧烈的呼吸心跳才渐渐平息。

在苏云眠身边,

他总能得到足以抚慰灵魂的平静。

可现在,

他快要弄丢了。

“苏云眠,你不能离开我。”

无论如何都不能。

为此,他可以做出任何事,在所不惜!

......

“参加宴会?今晚?”

一醒来,苏云眠就听到这个消息,也大概猜到了什么,“科西奥也会去?”

孟梁景没否认也没承认,“礼服准备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去。”

看来,

今晚就是了断了。

可她又不解——

如果说科西奥也会来这场宴会,那还需要什么诱饵,她这个计划中的活靶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

“如果我说不想去呢?”

苏云眠问。

孟梁景笑,“夫人,这边的宴会很好玩的。”

宴会能有什么区别。

但她也知道,这话意思就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管想不想都必须要去。

不过,

拒绝她也只是说说。

去肯定是要去的,无论如何,科西奥都必须要解决,这个人太危险了,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

这一天,

他们没有出门。

在酒店里看书听音乐,安静待了一天,直到黄昏,苏云眠才换上送来的礼裙。

礼裙是特意设计的长袖。

星空蓝的绸缎,长裙及踝,雕刻成一串星辰的纯金腰带盘旋在腰际,金色流苏吊坠缀满衣裙,一步一摇,明亮照人,是经典的古罗马风格,高贵典雅又华美。

孟梁景同样一身星空蓝西服,低头在她手腕上绑好卡着匕首的皮带,又放下长袖盖着,却是突然笑了。

“要是那件礼服还在就好了。”

语气遗憾。

意外的,苏云眠听懂了男人未尽之言......那件礼服,她亲手制作又亲手砍碎的礼服。

这时候,

何必还提起。

她抿唇抽手,往门外走。

......

宴会的场地在罗马郊外。

不知为何,苏云眠觉得车开的很慢,好像过了很久,车在停在郊外一座尖底哥特风城堡前。

已经到了不少人。

孟梁景先下了车,伸出手示意苏云眠搭上,见女人避开,自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纠缠。

“夫人,要一直在我身边。”

男人微笑说着。

两人穿过人流往殿内进,苏云眠回头看了眼靠在车边面色冷漠的郎年,有些疑惑。

“他不来吗?”

过去的宴会,郎年总会跟在孟梁景身边,这次为什么不跟进来?

“他有别的事。”

苏云眠没再问了。

她不了解计划,但在踏入殿内那一刻不可避免地紧张,呼吸下意识地放轻。

她小心环视四周。

殿内人流攒动,衣着华美的男人女人相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一派平和。

科西奥在哪?

他真的会来这里吗?

收在长袖的指尖轻轻触碰手腕捆缚的匕首,心脏略微安定了些,就听到孟梁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夫人放心。”

“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她没法放心。

自从知道自己是计划里的活靶子,她就没有一刻是放心的,她害怕科西奥,也害怕身边的男人。

乐声突起,

舞池内男女结对,翩翩起舞。

望着舞池内携手起舞的男男女女,孟梁景突然道:“夫人,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第二次提出邀请。

苏云眠却没那个心情,她注意力全放在人群中了,不断搜寻着科西奥的身影。

他到底在哪?

......

城堡内殿很大。

很高。

一眼能望到最上方的尖顶,周围是半透明的彩窗,能看到外面的晚霞。

在中间,

盘旋着一圈圆弧,供人站立。

那里站着一个金棕色卷发的俊美男人,戴着黑手套的双手交叠按在银柄手杖顶端,碧绿眼眸淡漠凝望着下方舞动的人群,凝视着舞池边缘相伴站立的两人。

女人在四处张望。

旁边的男人目光却始终在她身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情意,深刻到几乎要溢出。

“多美妙啊。”

科西奥声音很淡,“雪莱,你听过花瓣谋杀的故事吗?”

在他身后,

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若是苏云眠看到定能认出,这人是她被抓到古堡第一天被狼追到一楼,开枪逼退她的男人。

雪莱回答:“不知,请先生解惑。”

“你记不记得,我曾买过一幅画:《赫利奥加巴卢斯的玫瑰》,上面画着一场谋杀,来自一位暴君的疯狂谋杀。”

科西奥绿眸深沉。

“历史上一位暴君,为了取乐,设下宴席邀请宾客并在天花板上放入武器——近四十万朵玫瑰,在宴会中喷发,将客人活活‘窒息’在花海中——由此诞生了死亡玫瑰的寓言故事。”

“雪莱,你认为花瓣能做到吗?”

“雪莱不知。”

“我可是很好奇呢。”科西奥突然勾起唇,“去吧,为我们的客人送上一份礼物吧。”

雪莱应声。

就在下方舞乐至巅峰时,头顶突然一声炸响,密集鲜红的玫瑰花海如暴雨倾洒向众人淹没而来。

宾客先是尖叫,又是欢呼。

在花雨中起舞。

苏云眠也惊讶抬头,看着上方尖顶内不断喷发的玫瑰雨,瞳孔骤然一缩......鲜红的玫瑰中,夹杂着黑色的玫瑰,朝着她飞旋而来......是科西奥!

他来了!

下一刻,

手腕被用力拉转,她看到孟梁景挡在身前,高大身影猛然一颤,在花海飞舞中,轰然倒地。

发生了,什么?

......

尖堡上层。

科西奥握着从手杖中取出的银色小枪,目光穿过花海,平静凝视着下方倒地的男人,勾起笑来。

“雪莱。”

“我可不相信这个故事。”

“柔软美丽的花,是杀不了人的,只会迷乱人心罢了......后生啊,你还是过于自负了。”

将手枪插回手杖。

凝视着下方男人倒地望来的眼神,看着他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难得的愉悦,轻启唇一字一句:

“孟梁景,你输了。”

他的目标,从不是苏云眠。

在孟梁景踏上海岛那一刻,不,或者说决定出国救人那一刻,他就输了。

输给了美丽的花。

从此以后,他和方凝心之间最大的阻碍——孟梁景,终于消亡了。

他终于,

能和他的天使重逢。

......

开什么玩笑?

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往外冲去,苏云眠跪坐在地上,茫然地抱住地上的男人,脑子生锈一样卡顿。

发生了什么?

望着男人胸前弥漫开的血色,她颤抖着手去捂,开口时声音抖的不像话,“怎么了?孟梁景,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我不是那个靶子吗?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为什么?

她难道不是那个靶子吗?

“你不是要去解决科西奥吗?你不是说你准备好了一切吗?为什么倒下了?”

“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

“来人啊!来人啊!”

她大吼着,周围是尖叫跑过的人群,掀起地上大捧花瓣,无人应声。

郎年。

对,郎年。

她松开捂着男人伤口,满是血的手想要跑出去喊人,却被男人握住,孟梁景勉强笑了笑,一开口血就喷涌而出。

“夫人......来不及了。”

“我说过,会护好你。”

“我不需要你护!”脑子的弦突然崩裂,苏云眠嘶吼道:“我不需要!不需要!”

“你凭什么护我?”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情绪翻腾刺激着大脑,语不成句,“我,我不需要你,你凭什么替我挡,我不要你挡,我要恨你一辈子的,你凭什么替我挡,我是要恨你一辈子的......”

“......别哭。”

男人勉强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尽,只好无奈苦笑:“我不想离婚。”

“这样也好。”

“我不喜欢,不喜欢前夫,这个称号......亡夫,好,好多了......孟家,从没离、离婚的,不能,我......不想......”

“你......”

眼泪大颗滴落,落在男人染血的面上,滚烫灼热,苏云眠想说话,开口却是破碎的哽咽声,一句话都说不出,胸腔压抑的快要炸开,恨意翻涌,同难以言明的情绪纠缠翻滚。

她快要恨死了。

你凭什么要来替我挡。

让我如何去恨......尖锐的情绪在大脑内翻滚,泪眼朦胧,男人的面容一片模糊,隐约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你,能不能,亲亲,我?”

不要。

我不要。

苏云眠大口喘息着,头慢慢低下,却看不清男人的脸,脸颊上却骤然落下一个湿热的吻,还有男人很轻很轻的声音。

“夫人。”

“苏云眠,我爱你。”

此时此刻,那些无法出口、难以言明,深埋已久的爱意再难压抑,随着鲜血喷涌倾泻。

我爱你。

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你。

只爱你。

想和你生生世世,至死不渝......对不起,总是让你难过......可哪怕是自私,我也希望,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希望,

你能爱我。

男人的话语如重锤砸落。

身体愈发沉重。

脑中嗡鸣阵阵,心间轰然塌落一块,近乎窒息的疼痛尖锐如刀割裂着心脏大脑,剧烈咳嗽下,苏云眠嘴角溢出血来,摇晃的身体再难支撑,轰然倒地。

视线模糊间,

她隐约看到,红发的佛朗西斯从逆流的人群跑来,大声喊着什么。

在他身后,是郎年。

意识坠入黑暗。